在蘇問春的印象里,路橫州是和路嘯廷一樣剛正不阿的人,雖然常年駐扎軍營,難免會沾染上一些氣,但路橫州從來只是耍耍皮子,該正經的場合從來都是很有分寸的。
但今天面對趙瑾晟,路橫州毒舌得像個無賴,一點分寸都沒有。
也是在這一刻,蘇問春才真切發現路橫州上的變化。
幽冥之戰敗了,路嘯廷不在了,路橫州的眼睛雖然還很亮,皮子也耍得很溜,但他上那子是非分明的正氣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沉冷幽的肅殺之意。
一開始蘇問春以為那是從戰場上殘留下來的,但這會兒蘇問春發現,好像想錯了,那肅殺不是從戰場上殘留下來的,而是植在路橫州骨子里的,他下了戰場,卸了兵甲,骨子里的卻還在嘶吼著要殺人。
可是,他想殺誰?
蘇灼帶兵投敵,取了路伯伯首級,還重傷了他,如果他想殺蘇問春泄憤,蘇問春絕對不會有任何反抗,但他日日和相,與開玩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本不像是會對殺念的樣子。
可是他如果不想殺,滿朝文武中,他還會想殺誰?
因為這樣不安定的猜測,蘇問春一顆心都沒著沒落起來,路橫州那句話說得太過,趙瑾晟臉上的笑也僵住,意味深長的看著路橫州。
路橫州的臉皮多厚啊,大大方方的由著趙瑾晟看,手上作沒停,把看著順眼的幾道菜都夾了一筷子嘗嘗。
膳房做出來的東西,便是樣子看上去獷一點,味道也是極好的,路橫州吃得很開心,趙瑾晟放下碗和杯子,笑也收斂下去,看看路橫州,最終將目落在蘇問春上:“蘇灼帶兵投敵,小將軍作為平北侯世子手上卻沒了兵權,就不想想要怎麼護住邊的人嗎?”
平北侯府沒別人了,路橫州邊現在只有一個坐在他旁邊的蘇問春,
這話的含義很深,蘇灼叛國的事還沒宣揚出去,一旦被天下人知道,蘇問春首當其沖就要被抓出來平息眾怒。
路橫州想護蘇問春,可是要怎麼才能護得住?
蘇問春沒有心思吃東西,雙手平放在膝上,聞言握拳,指甲用力的嵌進掌心。
“兄長既然犯下彌天大罪,臣該怎麼被置都是應該的,臣認罪、伏誅,不用任何人護,王爺的提醒雖然是好意,但未免不大妥當!”
蘇問春直背脊、渾繃,義正言辭的回答。
從蘇家決定要和遠烽郡共存亡的時候,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懼死,是蘇家的兒,該承的東西,一點都不會畏,更不會因此牽連任何人。
趙瑾晟掀眸看了蘇問春一眼,似乎對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角甚至輕輕勾了勾。
從之前那次接他就知道蘇問春有著一般子沒有的膽魄,不怕死,但問題的關鍵不是怕不怕,而是路橫州舍不舍得。
趙瑾晟的眼神打了個旋兒,輕飄飄的收回,端起酒杯自顧自的飲盡。
路橫州一直沒發表什麼意見,又吃了兩筷子菜以后打了個飽嗝兒,掀眸若有所思的看著趙瑾晟:“王爺這個問題倒是提醒我了,只是我沒念過什麼書,也不識幾個字,不知王爺可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
路橫州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趙瑾晟反而開始賣關子,神神的說:“路小將軍雖然沒念什麼書,卻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想來自己會有主見,就不用本王多了。”
“也是。”路橫州認真的點頭,出兩排整齊的牙齒:“王爺生得一副矮冬瓜的模樣,腦子里的確也裝不了什麼東西,還不如我自己想。”
“……”
趙瑾晟的表一寸寸裂,蘇問春也沒想到路橫州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驚得一下子站起來:“王爺恕罪,路小將軍喝醉了,罪這就帶他回去醒酒!”說完不等趙瑾晟回答,直接把路橫州拽走。
直到出了景華宮,蘇問春的心跳都還跳得飛快,路橫州也太口沒遮攔了,竟然敢當著趙瑾晟的面罵他是矮冬瓜,這要是隨便換一個人,已經以辱罵皇室的罪名直接拉出去砍了好嗎!
路橫州不知道怕,他在戰場上殺的人太多了,這種不痛不的話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但他由著蘇問春拉著自己往前走,沒走幾步便低低地笑起來。
蘇問春剛想問他有什麼好笑的,胳膊猛然被抓住,整個人被他摁進懷里。
蘇問春沒有防備,一頭撞在他口,擔心他口的傷,正要掙扎,耳邊卻傳來路橫州低啞的道歉:“小春兒,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回來面對京城這些牛鬼蛇神的。”
他回京半月,大多數時候都在太醫院躺著養傷,都已經察覺到京中涌的暗流,蘇問春回來之后又經歷了多呢?
不過才十五歲,原本是被蘇忠國和蘇灼保護得好好的小姑娘,哪里是京里這些狐貍的對手?
蘇問春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一僵,眼眶有些發熱,沒再掙扎,安安分分靠在他口,隔了好一會兒才下翻涌的緒道:“我會功夫的,又不是京里這些滴滴的小姑娘,誰能欺負我啊?”
“那個七八糟的雜牌郡主,還有那個蘇時寒的負心漢不是都欺負過你嗎?”
路橫州一針見,他跟這路嘯廷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看人的眼毒辣到不行,蘇問春無力反駁,放聲音:“他們欺負我,我也是有欺負回去的,你和哥哥都教過我的,我當然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話落,路橫州把抱得更,這是這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在他面前用這種語氣蘇灼哥哥。
“路橫州,如果我哥有一天回了昭陵,你會殺了他嗎?”
蘇灼取了路嘯廷的首級,還差點殺了他,他們之間,應該是不死不休了吧。
蘇問春很清楚這個事實,可真的把這句話問出口以后,才發覺心臟到底有多痛。
“不管我和蘇灼怎麼樣,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昭陵就沒人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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