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生來就是喜歡殺戮和征戰的,即便是兇狠殘暴的越西人,發戰爭也不過是為了得到糧食、財富和土地。
昭陵主提出求和,只要能給出讓他們滿意的條件,他們又為什麼不能停戰呢?
現在的況是越西大軍兵臨淮山,一旦過淮山,就能自北而下直搗皇城,而昭陵折損了路嘯廷和路橫州兩員大將,很難在短時間找到能和越西抗敵的將領。
求和,不是昭陵唯一的選擇,卻是對百姓傷害最小的選擇。
蘇問春早就想過這一天會來,卻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昭陵跟越西求和了,遠烽郡短時間肯定是收不回來了,蘇家滿門被滅的仇自然一時也報不了。
蘇問春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蘇問春看著路橫州,極其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求和也很好啊,這樣就不用打仗不用死更多人了,那些將士好不容易才退回淮山,應該好好活下去的。”
心里難過得好像又親眼看著郡守府的人在自己面前死了一遍,卻還強撐著要自己笑出來,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
路橫州連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虛弱的說:“別笑了,肩膀借你靠一下,自己主點。”
“……”
蘇問春沒說話,俯將額頭抵在他肩頭,只是輕輕挨著紗布,沒有用力,鼻尖立刻充盈著苦的藥味。
“路橫州,你快好起來吧。”
蘇問春很小聲的請求,過了很久卻沒有得到路橫州的回答,抬頭一看,他的眼睛闔著,蘇問春一驚,湊到他口聽到他的心跳才確定他只是睡了過去。
路橫州傷得太重,頭幾天的神都很不好,大多數時候都在睡,只偶爾會醒來一下。
好在蘇問春很有照顧傷員的經驗,他只發了幾次低熱,很快就會退燒。
寸步不離的連續守了他五天,楚太醫才終于松口對蘇問春說路橫州終于離了危險。
蘇問春終于松了口氣,一松懈下來,濃重的疲憊便洶涌而來,眼皮也重得抬不起來,蘇問春倒頭就想睡,高如海卻拿著拂塵找來。
蘇問春直覺沒什麼好事,卻也沒辦法逃避,只能著頭皮上前行禮,然后便聽見高如海尖利的有些輕蔑的聲音:“蘇問春,陛下在書房等你!”
連蘇姑娘都不了,語氣也相當不客氣,蘇問春猜到發生了什麼,面上分毫不顯,只理了理擺跟著高如海朝書房走去。
這是蘇問春第三次進書房,書房里鋪著絨實的毯子,一腳踩進去,悄無聲息,火盆燒得很旺,屋里溫度也很高,趙震珩坐在桌案前,手邊沒了前兩次那樣堆得高高的奏折,取而代之的是一盅補湯。
“蘇問春,拜見陛下!”
蘇問春跪下行禮,膝蓋磕在地毯上,一點也不冷不疼。
這一次,只說了自己的名字,沒加前綴,等著趙震珩給定罪。
“知道朕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嗎?”
“問春愚鈍。”
“路橫州沒跟你說?”
“路小將軍傷得很重,這幾日清醒的時間很,即便醒了神智也不大清醒,只說過幾句無關痛的話,還請陛下明示。”
蘇問春一頭磕在地毯上,磕得用力,卻被地毯減緩了力道,連悶響都沒發出。
趙震珩沒有急著開口,書房靜默了好半天蘇問春才聽見趙震珩近乎惋惜的嘆息聲:“朕已經知道了,你爹沒有投敵叛國,他和郡守府的所有人都是為了捍衛昭陵的國土才戰死的。”
終于,真相還是浮出了水面!
蘇問春心緒激,眼眶發熱,卻努力克制著回答:“陛下明察!”
只要所有人知道爹沒有叛國,蘇家沒有叛國就好了!
蘇問春默默念叨著這句話,水汽卻漸漸凝結水珠從眼角落。
想,不應該哭的,這是好事,爹的一世英名,最終沒有蒙塵,遠烽郡的那些將士,也沒有白白犧牲。
可是明明那麼克制了,眼淚卻還是拼了命的往外涌。
蘇問春控制不住,連肩膀都輕微的抖起來,下一刻卻聽見趙震珩冷漠如尖刀的話語。
“蘇忠國沒有叛國,但他教出了一個投敵叛國的好兒子!”
蘇問春霍然抬頭,眼角淚痕未散,還有淚珠順著臉頰落,微微睜大眼睛,瓣發抖:“陛下,您在說什麼?”
“蘇忠國嫡子蘇灼,率領三萬將士投誠越西皇室,還獻上路嘯廷的首級做禮,朕說,他是蘇忠國的好兒子!”
最后一句話,趙震珩說得很慢,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蘇灼一樣。
蘇問春腦子嗡嗡的,渾的都好像在一點點凝出冰渣。
蘇灼帶了三萬兵馬投誠了越西皇室?
蘇灼取了路伯伯的首級?
蘇灼這兩個字,蘇問春在過去十五年里聽了無數遍,這會兒卻陡然覺得陌生起來。
認識的蘇灼,是上一秒會揪著的小辮欺負,下一秒又買糖葫蘆哄開心的人;也是自到極點,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帥,殺起敵來,卻又全然不顧自己形象的人;更是平日看著放不羈,實則把忠君國四個字刻進自己骨里的人。
爹爹鎮守遠烽郡的時候,他在組織那七萬將士和城中百姓往淮山撤退,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回遠烽郡,和爹娘和妹妹共進退,但他沒有,他選擇了執行軍令。
遠烽郡失守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比誰都清楚,但他走的時候,只懶洋洋的沖揮了揮手,連頭都沒回一下。
這才是認識的蘇灼,那個時候他都可以做到不回頭,怎麼可能一扭頭就帶著三萬兵馬投靠了越西人?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的!
蘇問春張了張,想要替蘇灼辯解,卻又聽見趙震珩說:“兩個月后,越西會派來使進京和談,蘇灼同往,你若覺得朕是在誆騙于你,到時你大可當面問他。”
“……是!”
蘇問春艱難的回答,嚨好像被一串倒刺扯出了,連呼吸都是痛的。
“如果你等不及,也可以問問路橫州,問他這一傷,都是怎麼來的!”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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