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當日雖然沒有立刻答應蕭元水，但是回到府中之后，那番話卻始終在腦海中回響，尤其是看過賬本之后，縱然是后來兩日宿在小妾房中，他也有心事，看起來心神不寧。

　姨娘關心道：“老爺，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若是有的話，您可以說出來。”

　正房夫人都不肯說，更何況是一房姨娘，李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也沒心繼續留下去，披上外衫便走了。

　姨娘咬了咬，但什麼都不敢說，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李安的糾結沒有持續很久，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最后還是貪占了上風，。

　這一次負責出考題的是主考何桓，李安就有事沒事去他邊晃悠，他與何桓的關系不冷不熱，不算好，但也不能說是壞。

　他乍然出現，何桓還有些奇怪：“你這一日三餐一般來我這里，到底是所謂何事？可是想看看考題撰寫多了？”

　李安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為考生擔憂，誰不知道何大人雖然刻板，但學富五車，你出的考題，只怕一般考生答不上來。”

　何桓搖搖頭：“我要考的就是他們有沒有真才實學，如果沒有點文墨自然是考不上來的，那些想要蒙混過關的，我是萬萬不可能容。”

　似是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不近人，李安干笑一聲：“素來知道何大人鐵面無私，現在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

　“這并非我要求苛刻。”何桓正在筆疾書的手頓了頓，難得解釋，“我這也是為了對這次的考生負責，殿下執掌政務許久，為人也多看得出來，若真出現那種蒙混過關的人，恐怕在大殿上，就能被殿下三言兩語撅出去。”

　這真不是危言聳聽，他自認為多有些了解南宮諦，他可不像他的父皇，他是瞧著溫和，理國事也矜矜業業，但是該出手的時候從來沒有含糊過。

　李安也想到了這幾次南宮諦所做的事，的確是一般人做不出來的，那雷厲風行的勁頭與皇宮里的那位皇帝完全不一樣。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心里有點虛。

　何桓沉聲道：“我若是認真負責，過的考生自然都是真材實料，經得起考驗和磨練，殿下也就不會太過為難，且殿下把這件事給我，我就必須認真辦好，才不枉費殿下所托。”

　他這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說了這許多，李安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附和：“何大人說得對，我教了，你放心這次會試，我也會認真監考，絕對不會出現作弊的況。”

　何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相信李大人的。”

　言下之意，不用特意保證。

　畢竟往年副考也是他，也沒有出什麼意外，何桓到是沒有想過他會出差錯，都悉流程若還出錯，那只能是故意的。

　李安應該不會這麼蠢吧？

　“相信我就好。”李安暗自抹了把汗，他其實就是心虛，才會聽什麼都覺得好像不對勁。

　兩人正說著話，魏元進來了，看到李安在這兒，頓時眸子閃了閃，但他什麼都沒說，“何大人，考生的報名我已經讓人組織開始了。”

　“很好。”何桓放下筆，瞬間忘記了之前和李安討論的事，“這件事給你我還是比較放心的，畢竟你是殿下欽點，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能得殿下看中你自然是有過人之。”

　魏元笑著搖頭：“何大人抬舉我了，我不過就是運氣好，得了殿下青眼，頭一次接這種差事，還是需要何大人多多教我。”

　“好說好說。”

　何桓還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說話辦事都進退有度，讓人心里舒服。

　李安見不上，便提出告辭。

　只是走了，不代表他放棄這件事，之后他尋了好幾次機會，和何桓見面，圍著他轉，何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因著李安一直避著魏元，魏元便也沒有察覺到。

　直到這日又被他撞見，他就覺得有些不妙了，暗中觀察，發現李安和何桓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閑聊，拉著他扯東扯西，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看一眼抄寫了考題的卷紙。

　這作非常，要不是因為魏元時刻防備著他，恐怕也發現不了，更何況一心研究考題頭也不抬的何桓。

　可要說他沒有察覺也不對勁，他只是沒有猜到李安的想法，但直覺告訴他往年從不關心考題的李安忽然獻殷勤，有點非即盜的意思。

　他沒心是并不愿意猜想同僚的。但也上心了幾分。

　李安一直沒有放棄，總是去他面前晃悠，畢竟他是副考，有充分的理由過去，就算是何桓，也不能直接趕人，他只能一邊應付，一邊寫考題。

　這日，魏元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找了個機會，趁李安沒有來，跟何桓說了一下這件事，當然他的言辭非常委婉：“何大人，往年你抄寫考題的時候，不怕被人看嗎？”

　“當然怕了。”何桓嚴肅道，“萬一考題泄出去了，那我們可是犯了大罪的，搞不好會牽連家人。”

　魏元心道：你既然知道這麼嚴重的后果，為何還要讓李安靠近？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但他面上不聲：“我也是出于這層考慮，所以一直沒有來打擾你，每次說完正事就立刻離開了。”

　“我知道，你一向有分寸。”

　魏元有些頭疼，說了半天，這家伙就沒聽進去，無奈，他再度說的明白一點：“何大人，那李安幾次三番接近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何桓一愣，隨即臉一沉：“你到底想說什麼？”

　魏元了額頭：“何大人，其實不用我說，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據我所知，去年李安負責副考，但他從來不過問考題乃至于考生的事，今年怎麼一反常態忽然關心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道理何大人應該懂。”

　何桓沉聲道：“在沒有證據的況下，一切都是猜測，你不應該這樣懷疑同僚。”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魏元有些無奈，解釋道：“我不是懷疑他，何大人，你也說過考題事關考生的命運，我們認真一點謹慎一點，有何不對？”

　“自然是對的。”何桓站起，臉深沉，“但不能平白無故懷疑別人，你怎麼知道不是李安忽然醒悟，只是單純地關心考生？”

　魏元差點笑出來：“他？醒悟？何大人還是莫要說笑，他這個人怎麼可能會醒悟？”

　何桓皺眉：“你這是偏見！”

　“我只是適當的懷疑。”關于這件事魏元也是毫不退讓，“殿下很看重這次會試，任何風險我都不希有，往年如何，今年還如何，考題由你負責，就不能讓其他人包括我看到。”

　“你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魏元臉肅然：“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何大人，如果在沒有任何人看到的況下還出現考題泄的況，那麼想要查清真相易如反掌，而且只要你能把考題藏得嚴實一點，就不會出現這種況，這也是對考生負責的表現。”

　何桓慍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對考生不負責？”

　魏元面無表：“我沒有這個意思，請何大人不要誤解，我只是希保護考題也保護這一年的考生。”

　“胡說八道！”

　可這話在何桓看來，就是在懷疑他的能力，質疑他的決定，直接把他氣的失去了理智，指著魏元怒道：“你為副考卻質疑主考的決定，簡直是僭越！你雖然是殿下舉薦，但你別忘了，在這里我是你的上峰！”

　魏元臉微冷：“何大人這是用職我？若是如此，那我自然是無話可說，畢竟大一級死人，這麼簡單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何桓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話趕話說出來的，也只能著頭皮道：“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以后不要再說這些七八糟的話，我一句都不想聽，你若是對李安有意見，你就去和殿下說，與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也不會相信沒有證據的憑空污蔑！”

　說罷轉過去，送客之意明顯。

　魏元微微咬牙，轉也拂袖而去，他心中憤怒，腳步也倉促快了許多，這一幕正好被李安看到，他趕忙跑去何桓面前，想要與他賣好。

　“何大人，我方才看到魏元大人怒氣沖沖地走了，可是發生什麼事了？若是有什麼事您可一定要告訴我啊，說不定我可以幫您呢。”

　豈料，話剛說完，何桓就怒瞪了過去：“你如果真想幫我，那就來我這里吧，若不是因為你，我和魏元也不會發生爭吵。”

　他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太過沖，最重要的是看著李安，也覺得他確實言行不當，這才導致魏元誤會懷疑。

　他訓斥道：“你回去吧，往年你如何做今年依然，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否則就算我不說什麼，魏元也會盯著你，一旦讓殿下知道，你可想過后果？”

　殿下看重這次會試，又重用魏元。真要是魏元說些什麼，讓殿下以為李安在其中搗，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

　然而心中有貓膩的人就容易想多，李安就是如此，他以為何桓是看出來了自己的舉，也不敢再多說，只心暗想再尋機會。

　殊不知，何桓只是和他共事多年，深知他貪財的本，這才敲打一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