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姬醒來后的世界,已經換了模樣。
父母離世,神消失。從翻天覆地的一代魔王,變了空余九尾沒有神力的花架子。而自己昔日的伙伴,登上了青丘的王位,如今傳言,這是勾陳的青丘,不是涂山夫人的青丘,不再是了。
聽到醒來的消息之后,勾陳推掉了一切政事,急匆匆地趕過去看。熱切的臉卻在對上的眼眸的時候,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勾陳,”
白玉姬蜷在冰棺之中,渾赤,唯有黑發散下來擋住了的軀。
“勾陳,我需要一個解釋。”
勾陳拿來了,放置在白玉姬的面前,卻固執地不去穿,只是抱著膝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如同小一般看著他。
“神劫。涂山夫人與禹皇……已經隕落了。”勾陳的聲音略微有些啞,他可以向解釋神劫之后父母的隕落,也可以解釋上的神是禹皇為了救的命而去的。可是,他沒有辦法讓白玉姬從封閉中走出來。
日復一日地沉默,再也不復以往的熱烈跳。勾陳在登上青丘王位的第一天就封了白玉姬為狐后,但并不在意,或者說……
已經不在乎一切了。
相而又甜的父母,剛剛呱呱墜地的崽,一瞬間,消失在了這個依舊繁華的世界上。
恨,這恨無排解;痛苦,這痛苦又無宣泄。
曾經神采飛揚的大帝姬迅速地消瘦,原本潔白的皮枯槁不已,可以一整天都滴水不進,哪怕勾陳拖著滿的疲憊之后回到辰殿低聲請求喝一口水。
白玉姬的一切苦痛,勾陳都可以理解。因為那是失去了所有父母親人的痛苦,勾陳是孤兒,不知道為何被丟棄在朝歌山上的孤兒,現在白玉姬也了孤兒。兩個失去了庇護羽翼的年原本應該互相幫扶舐傷口,但他們卻還是越走越遠。
就像是兩只刺猬,又或許是因為最初的。無論是白玉姬還是勾陳,他們都不懂得如何去對方。
白玉姬提出離開的時候,勾陳有一瞬間是暴怒的。
“現在連你也要離開我了?”
他喑啞著聲音,燈火灼灼下看著形銷骨立的子。說不上心里是痛,還是空,還是不甘心。
“我想出去走走。”白玉姬淡淡地開口,許久沒有說過話,最初連聲調都有些古怪:“你沒有父母,你不會懂——我在這里待不下去——”
勾陳幾乎是一瞬間,握住了的手腕,聲音極低,眼眸中卻幽深到了極致,帶著極致的戾和瘋狂:“不,你不準離開我。我不會讓你離開辰殿半步——”
他幾乎可以瘋狂而絕地猜想到,一旦離開了辰殿,一旦離開了狐王宮、離開了青丘,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哪怕勾陳在這里,依舊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像是當年他們離開朝歌山時的那樣,明明很舍不得那里的一切,卻還是在那個蠢頭蠢腦的虎妖傻乎乎地問還會不會回來的時候,遮掩住眼中的淚,用極為歡快的語氣大喊。
我們再也不會回來啦!
回不去的,又豈止是那一瞬間?
他們的朝歌山,他們的年時分,屬于他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他們的懵懂青,他們的毫無芥,最后都在天道之手的無盤下,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勾陳將白玉姬在了辰殿。
他不許再踏出辰殿半步,“別我恨你。”
掙扎、哭泣都了徒勞之后的白玉姬,放棄了一切作,靜靜地看著殿外站著的頎長影,慢慢地開口。
勾陳背對著白玉姬,一掌揮下,自此辰殿了地。
沒有人能夠進辰殿,除了勾陳自己。狐后依然存在,可沒有狐族再見過狐后的面目。
恨嗎?勾陳笑了笑,瞇了瞇眼睛,如同他曾在朝歌山上的時候一樣,淡淡地想。只要能留下,恨算什麼?
最長久的,永遠是時間。而他們,有的是時間。
在白玉姬的漫長時中,剛開始的第一個千年,勾陳依舊對魂牽夢縈。他連理政事的時候,都會想到那張似乎毫無生氣的面容,他對的,了連自己有時也無法忍的瘋狂。
他冰涼的手指,將圈在自己懷里取暖,卻暖不熱一顆決意離開的心。
而早在最初想要離開,而他絕地挽留的時候,此恨,便已鑄。
之后的一千年,勾陳放棄了再踏足辰殿。
只有不去想,不去看,或許心里才會略微好一些。勾陳費盡心思,想證明白玉姬是不是還對他有一丁點兒意,他寵那個跟的眼睛極像的人類人,每夜都在人類人的宮殿留宿,賜封號為“白”,將抬上了比狐后更富榮寵的地位——辰殿,依舊是永遠的毫無生機。
就像是,里面從來不曾住過一個生命一樣。
勾陳寵這個人,卻從來沒有真正地過。每當看到人輕紗下的酮,他就會想起那個星河璀璨的夜晚,潔白的小和晶亮的眼睛。
夜涼如水的時候,他還是會久久地著辰殿的方向。
又過了平靜而絕的一千年。
他從未哪怕有一刻,真正在心中放下了。
這一場大張旗鼓的壽宴,是他終于……終于甘愿俯下來的妥協。
人生難得一百年,妖生難得一千年。時于他們而言只是數字,他卻終于愿意放手。
勾陳知道白玉姬一直想要殺他,沒有關系,他會全。因為這恨也是他親手鑄就,怨不得他人,若說要怨命,卻又更無排解。
壽宴上,白玉姬一定會用心磨礪的一簪子刺他的心臟。他死后,這青丘盛世,就會重新歸回到白玉姬的手上,就會重新回歸到涂山夫人一脈上。
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能給予白玉姬的補償。
這是這麼多年殘酷命運折磨下來,他唯一甘心俯首向命運稱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