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和寂寥的酒香之中,一個年也就慘慘淡淡的過去了。此前也不是說并沒有比如今更艱苦的時候。我小的時候在劉家村,家里窮的叮當響,家里提前好久就開始為了過年攢錢,有一年去趕集的時候,我爸高興得不得了,懷里揣了二十塊錢,能買幾斤豬回家吃。那時候二十塊錢可不,幾乎是所有的置辦年貨的錢了。又是在山里,原本就不怎麼能吃得上,那時候我也才幾歲,懵懵懂懂地跟著高興,因為過年是有的能吃到的時節。
可趕集的時候,我爸在肩膀上馱著我,一愣神的功夫,兜里的錢就被小走了。
我爸割了兩斤豬,要付錢的時候,一兜,空的,才知道遭了賊。
那個年,到底我還是吃上了豬。
二十塊錢是那年我家置辦年貨的所有預算了。除了割幾斤,還得置辦春聯字帖,還得裁幾尺布。可錢被走了,就是天注定的事,氣惱也沒有辦法,只能認命。
我爸垂頭喪氣地帶我回了家,我因為吃不上而嚎啕大哭。眼看一個年就要過的凄清慘淡,我媽嘆了口氣,賣了從姥姥家嫁過來的時候戴的一只金耳環。
雖然苦,可那個年……是我印象中最為盛的一年了。
賣掉了我媽的一只金耳環,換來的異乎尋常的盛。對那時還小的我來說,我不明白什麼強歡笑,也不明白什麼日子苦的本過不下去。對于那時的我來說……能吃一頓,就是最好的過年了。
我咬了一口還溫熱的餅,邊不經意地流出一懷念的笑。
那時候多好啊。
現在的我,卻蹲在一個稍微顯得破舊的小院子門口,跟一個或許勉強算得上是朋友的男人,分兩個餅和一碟醬菜。
真是心酸。
好在麥餅松而香甜,醬菜味道咸香而鮮,就著獨孤淵帶來的一壇清酒,倒也算得上是有滋有味。只是只有兩個人過的年,未免有些過于冷清了。而且我跟獨孤淵之間的關系……
我真的不明白,僅僅是因為前世的我救了獨孤淵,獨孤淵就能一直惦記到現在?更何況,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當初救了獨孤淵的,就是前世的我啊……
最主要的是,我頂多也就只能將獨孤淵當做朋友來看。別的想法,我是真的沒有。
要是沒有遇見葛凌,說不定我會心。畢竟獨孤淵很優秀,優秀到了他足以能夠俯視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男人。可之間,從來都不是單純地一個人的地位的高低和權勢的滔天而決定的。
我已經先遇見了葛凌,我已經跟葛凌經歷了那麼多,走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有了珠玉在前,無論是周沖還是獨孤淵,我都只能覺到一深深的無奈和歉疚。
人生在世,最難還的不是錢,而是人。
了心,了,便是世界上最難的事。而我的世界很小,我的格局也很小。或許這輩子我都不會像我的前世一樣,為叱咤風云的宗圣,可我這輩子只想有一個安靜而溫暖的家,邊有低沉而溫的人,有乖巧而可的孩子。還有我的父母,有李先生和小璃他們……
我一邊咬著麥餅,臉上的神一會兒喜一會兒悲,忽然卻有一只手落到了我的肩頭,坐在我旁邊的獨孤淵將手安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看著我轉過來的眼睛,神很平和,灰黑的天穹之下,微微發紅的燈籠火映的獨孤淵容愈發如玉般昳麗,唯獨一雙眸子還是如此幽深……
“你在想皎皎?”
我把咬了一半的麥餅放下,淡淡地張開,無聲地做著口型道:“是想了,皎皎還小。離開了母親,也不知道皎皎會不會哭鬧。”
獨孤淵微微一笑,神也有些淡淡的和:“不,那孩子很乖,我未曾見哭鬧過。”
我忽然就想起來,是了,皎皎剛到司的時候,就是被這廝帶在邊的,自然知道皎皎那麼乖的孩子不會哭也不會鬧,在醒的時候,就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而安靜地打量著我們周的一切。
離開了我跟葛凌的時候,被獨孤淵帶在邊,皎皎也沒有哭鬧。
我忽然便有些自嘲又有些心冷的想,皎皎真的跟葛凌很像,皎皎是鬼嬰,而葛凌曾經是大鬼。他們父倆都一樣,都一樣的冷心冷,對都不怎麼在乎。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我真的是瘋了,皎皎那麼小,懂些什麼,就算是換了人抱,也分辨不出來。
獨孤淵卻又淡淡地在我耳邊說:“那孩子能分得清是誰在抱。卻又懂事而安靜。并不悉我上的氣味,可又不曾察覺到我對的敵意,是以總是安靜而乖巧地沉默著……”
我頓了頓,心里忽然又酸又的。
這時候,陪在我邊的是葛凌跟皎皎要有多好,我們一定會把這一個年過的紅紅火火的。
我沒了食,麥餅冷了下來,又開始發,我將麥餅擱了回去,淡淡地坐在小院之中,看著天上的一月。
我們應該是就安置在這里了的,燕山君的城主府雖然應當有空余的房間。可這里是獨孤淵的私產。既然獨孤淵自己在燕山城私產,那也就沒必要住在城主府。
他大概是這樣覺得的,而我呢,我跟燕山君不,實在不好意思主提出要住在城主府,又被獨孤淵帶到了這里,便只能將就著住下了。
我在意的,其實并不是這個小院的破舊和頹圮,而是這曾經是獨孤淵年的時候居住過的地方。
兩個麥餅,一碟醬菜,便是這一年的除夕夜,悄然無聲地便過去了。
都道是竹聲中一歲除,可響徹在我耳邊的,卻是魔軍攻擊屏障的轟然聲。
燕山城形勢如此,還不知道要怎麼樣繼續下去呢……
而就在這時,燕山城中,城主府的傳送陣,早已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冷卻時間,傳送陣的幽忽然又暗淡地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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