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走了，也好？”

　鬼仆一瞬間，竟然有些不這素來端坐在云端的尊貴儲君臉上的神，不清獨孤琴到底在想些什麼。

　往常確實有些伴君，做了錯事，不是沒有人到過比呼延更重的責罰，可儲君殿下，也從未對他們如此寬容過……就連此前那位神的“黑夜君”，此后都了酆都行宮中不能提及的忌。

　上次不過是有不長眼的鬼仆問了句關于黑夜君的話，流傳到獨孤琴的耳中，獨孤琴就震怒之下，直接滅殺了那鬼仆，鬼燈破碎，直接就魂飛魄散，徹底湮滅了。

　呼延是僅次于黑夜君的存在了，可他的逃……獨孤琴居然只是輕輕放下了，似乎不愿意再提及的樣子。

　看到鬼仆還傻愣愣地站在庭下，獨孤琴眼眸瞬間變得凌厲，冷喝了一聲：“還不滾？”

　鬼仆如夢初醒一般，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還不忘謝恩。

　這便是不再追究他看守不利的過錯了……可究竟是怎麼回事？鎖住呼延的鎖鏈，是獨孤琴親自下的制，按理來說，只有獨孤琴自己能夠解開。可呼延竟然就這麼跑了……

　鬼仆一邊連滾帶爬地從獨孤琴的寢殿中離開，一邊卻又在踏出去的瞬間，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環佩琳瑯，寬袍大袖，華貴異常的子，肩背直，端坐在案后，雙手叉放在前，一如既往的矜貴人，一如既往的立于云端，可立的軀，居然像是在輕輕抖一樣……

　鬼仆被自己心中跳出的這個猜測嚇了一跳，連忙夾著尾灰溜溜地跑了出來。

　卻依舊忍不住在想……

　他看錯了，是吧？他一定是看錯了。

　不然……那尊貴異常的天之驕……從來邊男如云的花間客……這偌大冥府未來的主人，為什麼，會在無聲而寂靜地流淚？

　將這不敬的想法甩出腦海，酆都行宮……一如既往的平靜和沉重。

　就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唯一值得被放在心上的，就是再過兩個多月，酆都行宮就將迎來一位新的主人。

　呼延的逃，就像是一枚石子落了水面一樣，激起了淡淡的漣漪，可終究也只是會淡淡地歸為平靜。

　典獄司離恨天中，霍鳴扔了手中的案卷，笑的清冷而嘲諷：“看不出，這還是一個種。”

　他的聲音極為清淡，極為平靜，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眼神卻漸漸凝聚到了他的桌案一旁，靜靜放置著的一個蓮青的錦囊上。

　霍鳴出手指，放在了冰涼的錦囊上微微挲。

　他知道那里面是什麼東西，知道是誰送過來的，知道那人想送給誰，也知道那錦囊原本是屬于什麼人的。

　可錦囊的旁邊，還七八糟地扔著匯報呼延逃的報，對比之下，霍鳴就覺得，自己的心緒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他是典獄司的司主，是掌握人鬼刑罰的至高存在。無論是人是鬼，在這里，都要為自己曾經做出的事付出代價。可真正該付出代價的人，卻在退，在逃避，懦弱的只能委托別人過來送話。

　無方劍斬斷，可該懂的人還是不懂，只會在往生河邊，抱著一壇燒春，醉生夢死，醉黃粱。

　如惡鬼一般警惕著那人，卻又忍不住用一切力量去尋找那人，去擁抱那人。

　到底是山孽海，不可傾頹。

　霍鳴淡淡地看著那個蓮青的錦囊，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塊玉佩。

　信上會是李青流對獨孤常磬說的話，那塊玉佩，應該是李青流為獨孤常磬送他的那塊若竹玉準備的回禮。

　霍鳴的手指在錦囊上挲，忽然指尖騰起一蓬火焰出來。

　可他靜靜地任由火苗在他的指尖懸停了許久，終究只是冷淡而自嘲地一笑，熄滅了指尖的火焰。

　霍鳴起，毫不客氣地大力拿過這個錦囊，一個轉，出了離恨天，不多久的功夫，就門路地到了往生河邊。

　那人還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守著一座孤墳，若是其他人，早在遠就會被這人毫不留地一掌拍飛，可獨孤常磬曉得是霍鳴的氣息，還以為霍鳴是給送酒的，搖搖晃晃地起，醉眼迷離地看著霍鳴，含糊不清地咕噥道：“……酒？”

　霍鳴定定地看著拄著劍依舊站立不穩，有些搖搖晃晃的醉酒子。

　即便是醉了，也是極的。的令人窒息，的令人心疼。醉如玉山將傾，醒如出鞘之劍。木迦曾經同他說過，獨孤常磬是一柄殺遍世間不平、滌一切污濁塵埃的劍，可這劍，原本無鞘，竟然也會有劍鞘的一天。

　霍鳴玩世不恭地將錦囊拋了過去，獨孤常磬條件反之下，還是接住了被扔的老高的錦囊。

　獨孤常磬雪白而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及到錦囊的瞬間，條件反般地抖了一下，可就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獨孤常磬一雙酒氣彌漫的漂亮眸子看著錦囊，又移到了霍鳴的臉上，含糊不清地問：“……是什麼？”

　霍鳴聳了聳肩，聲音中都著無所謂：“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看？”

　獨孤常磬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打了個酒嗝，素白的手著那個蓮青的錦囊，幾下就解開了系著錦囊的口兒的細繩，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自己的掌心。

　可不過是一瞬間，獨孤常磬怔怔地看著自己素白的掌心，一雙霧氣迷蒙而麗的眼眸中，竟然悄無聲息地落下淚來。

　起初是明而微咸的眼淚，不久，就了一滴一滴的淚。靜靜地順著獨孤常磬的眼眸流下來，卻好像沒有發覺一樣，只是睜著眼眸，淚如雨下，看著自己的掌心，小心而珍貴地捧著，不曾讓一滴淚落到那上面。抖著聲音，喃喃地問同樣震驚到了失聲的霍鳴：“這是什麼？”

　霍鳴的眼中也是驚濤駭浪。

　他背在后的手微微抖，終究還是帶著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看著獨孤常磬掌心的那一泓驚世麗的碧玉，道：

　“是眼睛……是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