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君并非那種捍衛天下正道的衛道士，他是大鬼，是司天證的燕山城主，并不意味著他就要厭惡和追殺一切不容于世的東西。

　瑯寰那孩子，上屬于鬼的氣息如此濃重，而湘夫人，不過是普通的人類罷了。

　鬼嬰的存在，在記載中，是帶著注定要世的箴言的。

　或許瑯寰不是湘夫人的親生兒子，不過是收養的罷了；又或許，湘夫人也不是人類，只是偽裝了人類的鬼。

　相數年，燕山君從來沒有問過湘夫人為什麼會帶著一個嬰兒流落至此，他也不會在乎這些。只是如今魔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突破燕山君的屏障。而酆都的援兵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

　燕山君希湘夫人帶著瑯寰離開這里，可又不知道離開這里，他們會去哪里。

　湘夫人之前的往事，瑯寰的父親……這些，燕山君都沒有問過，只是約約地知曉，似乎和一個鬼眼的男人有關。

　只是他沒有立場，他的格也使得他不會去問這些。將一切視作雪中的風，不好嗎？將淡淡的心悅藏在心底，只不過是因為，用永恒的生命去看短暫如霧的，才會格外的而虛幻而已。

　“你……你要去哪里？帶著瑯寰……”燕山君有些艱難地開口，看著神平靜如雪的湘夫人。

　“我要往南去。”湘夫人有些神往，似乎是想起了久遠的往事，嫣然一笑：“大概會往酆都而去罷，我似乎未曾跟你說過，我曾經是酆都人。”

　燕山君有些嘆息地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這些。

　“那兒太遠了。”燕山君又地道。

　他私心在想著什麼？他想留下，帶著孩子留下。哪怕是鬼嬰也沒有關系。哪怕是魔軍和厲鬼從域外攻了過來呢……可他是司十大鬼之一，再怎麼樣，他也會有保住一個人和一個孩子的能力。

　可他從來都是這樣的子，他不會主去問，去請留下。這次或許也不例外。

　哪怕這人的像是云一樣，哪怕實際上燕山君早就習慣了湘夫人和瑯寰母，淡淡地在燕山城中生活著。

　“不遠。”湘夫人又往前走了一步，燕山君屏住了呼吸，低頭著剛及他肩高、距他不過半臂的小人，聽見清清淡淡的聲音：“我自小在酆都長大，沒人比我更悉到那兒的路……更何況，我此前逃命，就是為了躲避鬼眼。鬼眼如今要來燕山城，對我和瑯寰來說，酆都就了最安全的地方。”

　燕山君一頓，道：“路途并不會十分安全……我或許分不出人手……”

　“出了燕山城，只要鬼眼沒有發現我，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我。我懼怕的并不是魔族，也不是厲鬼，更不是因為你是鬼……我是人。我懼怕的，不過是因為鬼眼在發現我的蹤跡之后，加諸于你上的震怒罷了。”湘夫人搖了搖頭，一手指抵住燕山君心口，那里一片冰涼，毫無溫度和起伏，湘夫人的手指玉白，像蔥一樣，點在燕山君玄袍的前，愈發的晶瑩秀。微微垂了眼眸，低低地喚他名字：

　“燕山君。”

　“……嗯。”

　“燕山君。”

　“燕山君，看著我。”

　“別死，別等我。”

　城外卻忽然又是一陣喧囂，幾乎連燕山君的居住之，都能察覺一一毫涼而惡毒的魔氣……是跟鬼氣和道力都截然不同的存在。單單只是漂浮著，就人心生厭惡。

　又或許是因為，魔原本就不是屬于這一界的存在。跟人和鬼，有著本質上的不一樣。

　魔生好掠奪和占有，越是繁華的所在，他們看了越是心喜，就越是要占有。可他們也不顧忌占有的過程，只要是跪倒在他們腳下臣服求饒的，便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

　魔，原本就是凌駕于人和鬼之上的存在——因為魔沒有心，也沒有，沒有。

　支撐魔的軀和思考行為的，是他們的魔核。和鬼燈或者是人類的心臟一樣的存在。而他們的掠奪和嗜殺的，是天生就寫進了骨子里的東西。就像是螞蟻和蜂一樣，他們有一個至高無上的領袖，所有魔，都按照那個領袖希的方式和方法去生存，去掠奪。

　而站在魔族頂尖之的魔君棄天，就是魔族的領袖，唯一的領袖。

　可他又偏偏，才智卓絕，雄才大略，野心。

　而一旦一個族群失去了他們的領袖，有的族群或許會重新推舉出新的領袖，好延續一整個種族的生存。而有一些種族則不然，他們會匯聚全部的力氣，去救他們陷囹圄的領袖，前仆后繼，如同飛蛾撲火。一旦領袖死去，對他們而言，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元氣大傷。

　魔族，正是如此的行事和習慣。

　所以他們一定會去離恨天，一定會去救那個沉浸在永生永世的幻境中的魔君棄天。

　“木迦當時，為什麼沒有殺了魔君棄天，而只是將他用幻境錮了起來？”

　我百無聊賴地靠在馬車后面，霍鳴也是個熱的人，馬車中布置和裝潢都豪華無比，四周都有而致的毯子和墊子，我了一個墊子，靠在自己的背后，無聲地用口型問獨孤淵。

　獨孤淵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我，說：“因為魔君棄天無法被殺死。他是天道的寵兒，是我們這一個世界的變數。他的魔核不碎，他就會永生不死。可沒有人知道他的魔核被他藏在了什麼地方，連木迦也無從而知。所以只是囚，并不能滅殺。”

　“那既然魔族是這樣的行事風格，他們就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魔君棄天。”

　獨孤淵神依舊平靜，說：“霍鳴會有安排。我不過是第一批帶著援兵趕過去的酆都來使罷了，司之大，雖然以酆都為尊，實際上，十座主城，各自運轉毫不相干。也正是因為以往十殿閻羅一起共事，所以棄天反叛之后，司基被毀到了幾乎無法重塑的地步……是以如今才會各分而治。”

　各分而治……司十座主城，實際上都是獨立的，只不過是在大局上聽命于酆都罷了。

　我點了點頭，微微沉，這樣也好。將所有的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確實不是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