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鳴定定地看著我,眼眸中不知道是憐憫還是嘆息,淡淡地說:“沒有誰不放過你。”
“那霍司主的意思,”我冷笑了一聲,直直地看著霍鳴,一字一句地道:“我劉憐……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霍某并無此意。”霍鳴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只是卻像是有心提點我一樣,說:“霍某只不過可惜,劉小姐到了今日,還是看不明白。無論是易也好,是真也罷。能依賴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變。”
我微微垂了頭,霍鳴又說:“去吧,宴席還沒有結束。這幅樣子,著實是丑的。”
我攏了攏袖口,不再言語,沉默地跟著霍鳴派來的鬼仆去了旁邊的小屋子,任由鬼仆幫我重新梳妝整理妝面,重新綰發。
重新回到宴席上的時候,葛凌已經沉默地坐在獨孤琴的旁邊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會知道,在他走之后,我跟獨孤淵在雪地中的幾番糾纏。
是啊……他走的時候,那麼無,那麼決絕……
他怎麼可能會回頭呢?
我臉平靜地坐在了我的座位上,面前一杯酒,晶瑩剔,散發著淡淡醇香,似乎只要喝下去,就能住心中即將洶涌而出的所有緒一樣……
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道幽深的目,自始至終,都在我的上流連。我知道那目來自于誰,卻不想回應,也無力去回回應。
即便洗了臉,了,重新上了口脂,可我還是能到上一陣一陣的火辣辣的痛,伴隨著的,還有一陣陣的惡心和絕。
我……被獨孤淵吻了。他在那一瞬間表出的瘋狂和占有,讓我膽戰心驚。
葛凌的冷淡和疏離;獨孤淵的瘋狂和占有;霍鳴的憐憫和俯視,都讓我整個人心如麻。
這一頓飯,吃到了最后,我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央堅嘉爾策似乎一直跟獨孤琴你來我往地針鋒相對,可我卻連一懟獨孤琴的興趣和力氣也提不起來,只是淡淡地看著,靜靜地,似乎離了這一場飯局。
鋪天蓋地的累,直到散場的時候,我都沒有任何緒。
我平靜地跟在獨孤淵的后走了出去,平靜地上了獨孤淵的馬車,平靜的……像是一切都不曾發生。只是我倔強地,一個字都不說,一個表都不做。
央堅嘉爾策跟我一起走到門邊的時候,嘆息而擔憂地看著我,知道我跟葛凌剛才先后出去,應該是已經談過了。可我這幅模樣,明顯是已經心傷到了極致。
央堅嘉爾策想勸我,可看到我木然的臉龐和平靜的眼眸,終究只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默然地看了央堅嘉爾策一眼,抖著,卻連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
上了鬼馬的馬車之后,獨孤淵沒有再像來的時候那樣,將馬車的四壁變得明。我沒有心再看那些怪陸離的,地獄或者人間的景。獨孤淵也沒有再看書,他沉默著,上似乎燃燒著一層暗淡的火焰。
呵……他低沉?他猶豫?他無力?
他憑什麼?
我將自己蜷在馬車的角落里,呆呆地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子上繡著的并蓮。
葛凌今天也穿了一青的袍,我穿的月白的。其實我們二人穿的服,才是最相搭的,不是嗎?
可即便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已經漸行漸遠了。
鬼馬拉著馬車,沉默而極速地在典獄司三境的大地上奔跑,馬車還是平穩的像是沒有移一般。我兀自發愣,沉默,眼前卻忽然籠罩下一片影。
我眼睫微微一抖,認出來眼前那片紫致而奢華的袂,是屬于獨孤淵的。
“小憐,看著我。”
獨孤淵略微沙啞的嗓音在我的頭頂響起,我抱著膝蓋,沉默而固執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又被錮到了一個堅如鐵的懷抱中,我面無表地任由獨孤淵抱著,心中卻是一片空的痛。
“我……”獨孤淵頓了頓,將下頜放到我的頭發上,是極為親的姿勢。我避無可避,也沒有力氣掙。有句話不是那樣說的嗎,生活就像是強,如果你改變不了,那就著。
我無法從獨孤淵的錮中掙,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一種心再去面對葛凌。
他邊站著的人,是獨孤琴。而我此刻,被獨孤淵抱在了懷里。
我此前,答應獨孤淵的協議,只不過是想殺了獨孤琴,而我們都心知肚明,三個月的協議,就是三個月的時間。多一分多一秒,我都不會繼續。這本來就是一出戲,一出為了配合獨孤琴的步伐而故意做的戲。
可獨孤淵要假戲真做,我只能沉默拒絕。
我沒有辦法對不起自己的心。
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即便那個人已經將我的心傷了徹底,還親手往上面了一刀。可那個人的影,卻不會被取代,也不會消失。
我始終沒有開口,也沒有說話。獨孤淵著我的頭發和后背,一聲聲地呢喃著我的名字。
厭煩,是啊,厭煩。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話,同樣的作。明明都一樣,只不過是換了個人,就讓我惡心到想吐。
“你看到了,他是不由己,還是出于自愿,你都看得清楚。”獨孤淵抱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忘記他吧,小憐。跟我一起回茉園,你會為茉園的主人,會為司未來的帝后。”
帝后?不,我從來都不在意這些。
無論是什麼時候的我,是剛出小山村稚懵懂的我也好;是為了生計所迫必須去做伴游補家里的我也好;是后來遇見了葛凌跟周沖他們的我也好……我劉憐,從來要的都不是這些虛名。
我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要的是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葦。要的是一個家,要的是。
可現在……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我本不在乎獨孤淵說的這些,因為我心里從來就沒有對獨孤淵生出過什麼出來。而獨孤淵也不知道為何,忽然就對我執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