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騙我,對不對?”我眼前黑了半晌,才從極度的心神震裂中稍微恢復了些神智,地看著獨孤淵,看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的獨孤淵。
我抖著,死死地住了請帖,說:“才三天!三天而已,葛凌他怎麼可能會跟獨孤琴親?獨孤琴不是冥府儲君嗎?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定下婚事呢?一定是你在騙我!”
獨孤淵不為所,依舊用一種淡淡的悲憫的眼神看著我,微微嘆息,才說:“我早知,你會反應如此。白紙黑字,朱砂親筆書寫姓名為證,這是浸了往生河水的證詞,做不得假。我也是剛剛收到。”
“怎麼可能……”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連抬手去旁睡著的皎皎的小臉蛋兒的力氣都沒有,心頭忽然升騰起一劇烈的恨意,看著獨孤淵,恨聲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抓了皎皎,又抓了我,他一定不會這樣……如果我跟皎皎都陪在他邊,他怎麼可能會這樣?”
越想,我越覺得天崩地裂,萬念俱灰……
那是我的人啊!那是跟我一路生死與共,一路踏破人鬼之路的人。
我曾經以為,人和鬼是我們之間,唯一的阻礙。當葛凌用燊重鑄了,還人,我本來以為世間一切都不能阻擋我們了。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葦。葦紉如,磐石無轉移……
一心之人不存,白頭之約已失……
假的,都是假的!騙子,都是騙子……
我騰地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咒罵著巋然不的獨孤淵,撲上去廝打他,卻一直有一暗暗的勁力控制著我,我傷不到獨孤淵分毫,只能徒勞地發泄著。
“劉憐!”或許是有些不耐煩,獨孤淵忽然冷喝了一聲,看著我的眼眸中除了憐憫,更多的是暗沉,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沉聲道:“你自己仔細想想,真的是因為我把鬼嬰和你抓到了茉園,他才會移別嗎?你若不信,我一條一條與你分析便是!”
我被獨孤淵毫不留地一把甩到了床上,半躺著,眼神空而絕地聽著獨孤淵的聲音,沉沉地在我耳邊響起。
獨孤淵說,一開始,鬼嬰被抓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解鈴還須系鈴人。誰抓的自然要去找誰。便是有條件和價碼,當時葛凌也可以直接去找獨孤淵談!如果真的將兒視若珍寶,就不會繞來繞去,要接著獨孤琴的手威獨孤淵出鬼嬰……
其次,我在獨孤琴所在的藏山小院的門口被紀抓走,縱然紀的手再怎麼高強,可獨孤琴跟獨孤淵分庭抗禮了多年,不可能一點依仗都沒有。獨孤琴若是真的有心要幫葛凌查探我的所在,三天時間已經過去,再怎麼拖延,酆都城就那麼大,也該有一些頭緒了。
可沒有音信,沒有消息。除卻獨孤琴的私軍往鎮守因果樹的地又調了幾次之外,沒有任何人在酆都散播過要找我的消息……
若是葛凌真的震怒,真的有我所想象的那麼在意我跟皎皎。一開始他就不會繞圈子,后來他也不會沒有作為。
我茫然地聽著獨孤淵在我耳邊沉沉說話,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地疼。
流淚?
不,我沒有流淚。
我的眼眶干,沒有一滴。即便我現在想哭,可是我哭不出來。
那是我的人啊……
若是我一去不回,若是我死魂消。我不在乎葛凌再娶別人。我已經死了,我不能耗著葛凌,不能毀了他之后的幸福。
可我失蹤,不過三天。
三天而已,他的心就變了。
獨孤淵最后,還說出了令我心如刀絞,幾乎無法呼吸的一番話。
獨孤琴……早在北境之戰的時候,獨孤常磬就許自由婚嫁。
獨孤琴要嫁給誰,或者說,要寵幸誰,完全是的自由。在葛凌愿意,親筆簽了自己的名字的前提下,獨孤琴完全可以宣布要跟葛凌結婚,結璃雙修。無關前塵,無關外人……婚姻是兩個人你我愿的事……往生河下,從無佞言。
我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姿如竹的獨孤淵,抖著嗓子,似哭似笑地問了一句:“獨孤淵,你說,男人的心,難道就沒有不會變的嗎?”
獨孤淵眼眸中,華暗沉瞬息萬變,最后卻化作了不忍。
不忍,是啊,不忍。
我劉憐,自以為自己幸運,自以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自以為已經快要修正果,卻在最后,了別人眼中的不忍。
“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對不對?”我竭力給葛凌找著理由,其實我心里心知肚明,我是在給自己找借口。不然,不然我真的承不來,我真的會瘋……
“劉憐,你真的……了解他嗎?”
獨孤淵竟然緩緩蹲下來,眼神和我平齊,平靜地看著我,低聲問道。
我怔怔而迷茫地看著獨孤淵,終究還是苦地垂下了眼眸。
我了解葛凌嗎?
我真的了解,這個跟我同床共枕了許多時、這個跟我一起走過許多艱難的男人嗎?
葛凌不是會輕易屈服的人,他的一舉一,都有深思慮的分在。葛凌他對人,也不像其他的許多公子哥兒一樣。在遇到我之前,葛凌他甚至沒有過別的人。
是不是,正是因為如此,葛凌他才難以拒絕獨孤琴的?
人容無雙,又帶著司冥府至高無上一人之下的權柄。
他會沉淪……他的妥協,他的婚書,是不是,這樁婚事本,對葛凌來說,也沒有那麼難以拒絕?
可我跟皎皎怎麼辦?
那些夢呢?
那些生死相依,那些無論是九幽黃泉還是刀山火海,都篤定要一直相隨的夢呢?
那個在夢里發誓會一直跟我的魂魄同在,會一直守護著皎皎,哪怕是司跟世間共同追殺也不會放棄的男人呢?
我垂下眼瞼,不去看獨孤淵。偏過頭去,看了看睡中毫無知覺的皎皎,抬起無力的手,了皎皎的小臉兒,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皎皎,怎麼辦……你爸爸不要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