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淵面容平靜，飲了口清醇清酒，并不回味，放下水晶杯，淡淡瞥了一眼獨孤幽，道：“既然在茉園，便留下罷。”

　獨孤幽心里一跳，驚駭異常，小心翼翼地低了聲音，說：“兄長，莫非你……”

　可獨孤淵還是那一句話：“我心中有數。”

　論智，獨孤幽不如獨孤淵，所以一向都會聽從兄長的吩咐。

　“可……”獨孤幽一番話剛開了個頭，就被獨孤淵一個眼神扼殺在了嚨里。

　這頓飯吃到了最后，沉調奢雅之后，便也只剩下了各懷心事，索然無味和酣酣大睡。

　我倒是很睡這麼香了，上大學之前，為了考學，力太大，經常一晚上都睡不了幾個小時。后來上了大學，為了給家里人減輕負擔，到打工，做伴游、做兼職。夜里被沉重的金錢力在肩頭，也并沒有真真正正睡過幾個好覺。至于后來，遇到了葛凌之后，種種靈異詭異的事在我周發生，更是不可能安睡的下來。

　所以如今，才會陷難得的因酒醉而有的甜夢中，昏睡過去，沒有夢，沒有幻境，就只是一片溫暖而安心的黑暗，我睡。

　在飯廳的時候，其實我也沒有徹底睡著，只是……獨孤淵跟獨孤幽說的東西，我確實也沒有怎麼聽明白……

　云里霧里的，這些聰明人啊，非要繞著彎兒地說話，真的沒意思。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竟然睡了一個香甜至極的好覺。

　怪不得都說“借酒澆愁”，即便酒醒了之后要面對的是“愁更愁”，可起碼當下，還是能沉浸在酒香中，稍微逃避一會兒……

　只不過，我還是把“燒春酒”列了警惕范圍。像這種我喝了一口就醉倒人事不省的烈酒，我今后一定聞到味兒就繞著彎兒走……

　夢醒的時候，我跟皎皎玩了一會兒，甜風已經給我煮好了醒酒的梨湯。我有些赧然地端了過來，酸酸甜甜的梨湯下肚，才確實覺要舒服一些。

　甜風一邊看著我，一邊微微笑道：“夫人下次在外頭可不要喝那麼多酒，酒傷是最大的。”

　我嘿嘿笑了一聲，又不大好意思說我只喝了一口就醉醺醺地不省人事了，連自己怎麼回到小院兒的都不知道。我小聲說了一句：“也沒喝多……”

　甜風只是溫溫地笑，又把我喝過了的梨湯的碗收拾走，才一臉認真地勸道：“我知道夫人心里苦，可眼下也只能將就著過了。公子對夫人不錯，喝一些酒雖說心里是要好過一些，可一不留神就要傷了子。小姐還這麼小，夫人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為好。”

　我頭昏腦轉，眼冒金星，無論是小善還是甜風，們只要管我“夫人”，我就覺得一陣無力，可甜風這番話說出來，也是為我好……

　我嘆了口氣，著皎皎的小臉蛋兒，另一只手的手指頭被皎皎地攥在手心里，可見縷縷的黑鬼氣縈繞在皎皎的手間，那是因為皎皎還太小，還不能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上的鬼氣的緣故。

　“甜風，沒事的，我不是因為這件事煩心……”我按了按眉角，聲道：“我不過是喝了兩口酒罷了，還是獨孤淵存心要看我出丑……甜風，我們都是人類，又差不多大，你老我夫人，我聽著特別別扭……要不，你直接我名字吧？”

　甜風愣了一下，然后連忙搖頭，正說：“夫人心里還沒有搞清楚，我們現在司，就要按照司的規矩來。我是簽訂了契約，被派來服侍夫人的人，自然和夫人就是奴婢和主子的關系。規矩就是規矩，是變不得的。”

　好吧……我知道這件事上或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甜風也是為了遵守規矩，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只不過……

　我想了想，還是循循善地說：“你看，我現在住在茉園，你管我夫人，多有些不合適。我跟獨孤淵可沒有什麼關系，要不然，你我‘劉小姐’也行，也不違反你的規矩，你看怎麼樣？”

　甜風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我連忙又加了一句：“就管皎皎小小姐就行了，不礙事的。”

　門口卻忽然傳來男人清冷不豫的聲音，淡淡地說：“想什麼，你隨便是。”

　我嚇了一跳，甜風臉上也有些慌，連忙斂眉站好，說：“見過公子。”

　我哼哼了一聲：“獨孤公子，你怎麼不在書房看書啊？”

　獨孤淵打著一盞燈，后站著一團黑霧一樣的紀，逆著冷眼看我，臉上的神卻似乎有些不忍，愈發顯得整個人冷峻如冰，淡淡開口，說：“我同你說一件事，你心里需先做些準備。”

　我的心“咯噔”一聲，往下沉去，我不自地抓住了下的床單，啞著嗓子，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獨孤淵，說：“你要說什麼？”

　獨孤淵擺了擺手，示意紀跟甜風先退下，待他們二人都消失了之后，獨孤淵才從袖中擲出一張艷紅的請帖來。

　不知道為何，我接住請帖的瞬間，忽然覺得心中一痛，不自地呼吸困難。

　“這是什麼？”我驚惶地抬起頭，看著獨孤淵，聲音嘶啞到了極致。

　獨孤淵剛才說了，我心里做好準備……

　不，不行，我沒有準備，我要做什麼準備？他會出這樣有的不堪和不忍的神攔看著我，仿佛是在可憐我，是在垂憐我？

　可獨孤淵只是沉默，我抖著手，打開了艷紅的請帖，在看到請帖里頭寫的容的時候，忽然心頭一痛，頭一熱，“哇”地一聲噴出一口熱出來。

　這是什麼？

　呵……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信，桂馥蘭馨……此證。獨孤琴……誠邀淵弟駕臨酆都行宮，以觀儲君燕好之禮……”

　那個鮮紅的人名，那個朱砂寫就的人名，是我原本以為，會同我的名字寫在一起的……

　葛凌……他，竟然不過三天的功夫，就要跟獨孤琴親？

　我眼前一黑，怔怔地看著我手中幾乎因為急劇的抖而握不住的請帖，又噴出一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