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悵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冥府通史》。心頭有些慨，可萬種思緒，最后也不過了輕輕地一聲嘆息。

　這些曾經驚心魄的過往……過了千年的時，經過了千年的掩埋和口傳，到了如今，被后來人所看到之后，也終究不過是一聲嘆息罷了。

　可于我而言……或許的確有一些不同。

　我雖然還未曾恢復前世的記憶，可到底他們這些人……或許都是前世同我有過的人。即便是千年之后再回過頭來看，也還是覺得有些唏噓。

　司終日籠罩在一片暗沉的永夜之中，唯有一月，總是那麼凄清，那麼悲涼……

　對獨孤常磬和后的獨孤世家來說，為酆都大帝之后執掌司的唯一人類世家，到底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他們的不幸？

　手掌權柄，卻永墮黑暗……到底是懲罰，還是上天的眷顧？

　我說不上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想起之前鬼眼先生略帶猙獰地對獨孤淵說出他們對明的向往的時候，我背后竟然不能自抑地騰起一悲涼的覺。

　明啊，對人類而言，是縱死也要追求的東西。

　可已經注定了，不是嗎？

　無論是獨孤常磬，還是獨孤淵，抑或是獨孤琴，他們的命運已經注定了，要在這片永寂的黑暗中……即便神、即便名聲斐然、即便手掌殺人權，醉臥人膝，可終究不是他們心中最的明的所在。

　將一整本書看完，雖說并不是我原先以為的那種，大部頭又枯燥又難懂的史書，可到底還是累脖子累腰。而更令我心理班覺不自在的，卻是獨孤淵一直都沒有走。

　獨孤淵的書房還大的，書架后還立了一扇屏風，我約約能看到后頭放了一張榻，想來應該是獨孤淵理事務疲倦了之后小憩的地方。而難得的是，從我進了書房，到我看完這本《冥府通史》，大概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而這段時間中，除了剛開始給我看了一段記憶之外，獨孤淵竟然沒有過，一直蹙著眉理著書案上的卷宗，我心里便有些嘆息，又有些幸災樂禍。

　看來掌權的上位者，確實不是那麼好當的。換了我的話，我看一本書，我都覺得累的不行。可獨孤淵這樣的生活，應該是已經千年了。

　獨孤常磬帶著獨孤家族來到司鎮守冥府之后，天道便賜予他們不老不死的恩寵……其實只要是修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壽數都會延長。只不過，是天賜的不老不死，除了剛開始的快樂之外，沉寂下來之后，應該更多的會是命不由我而由天的悲憤吧……

　不老不死，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我嘆了口氣，還是看了眼一燈如豆下，獨孤淵昳麗絕倫的側臉。

　他倒是跟葛凌完全是兩種類型的男子，葛凌是俊中帶著揮散不去的郁，而這一點恰巧是葛凌上最讓人著迷的；可獨孤淵不一樣，他真的當得起“君子如玉”四個字。

　我跟皎皎在這里也有兩天了，獨孤淵還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我們，若不是還惦記著葛凌，我簡直都有些要“樂不思蜀”了。

　我呼了口氣，慢慢地直起腰來，將手中珍貴非凡的《冥府通史》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書架上的原，真心實意地對獨孤淵說了一句“謝謝。”

　獨孤淵看上去也有些疲累，他從案牘中抬起頭來，一燈之下，淡淡一笑：“無妨。若是還想看些別的，便可以來書房來看。”

　我有些詫異，不知道獨孤淵為什麼一下子這麼好說話，胡點了點頭，謝了一下，獨孤淵就又垂下了頭，看樣子，事很棘手的樣子。

　不過我想也是，若是所有的事都那麼好解決，那還要掌權者干什麼？直接下面的人都解決好了，豈不是再舒心不過了。也唯獨是棘手中的棘手，難事中的難事，才會層層上報，壘在獨孤淵的案上。

　我轉念一想，也不想再在這里待了，小聲說：“那個……”

　獨孤淵又抬起頭來，沉靜地看著我，倒是沒有被我打擾了的不耐煩的神。

　我指了指書架，又小聲說：“我能拿回去看嗎？”

　畢竟瓜田李下，我是葛凌的人，即便本對獨孤淵沒有什麼想法，也確信獨孤淵不會對我怎麼樣。可畢竟是人言可畏，三人虎，再怎麼說，就算都知道旁邊肯定有獨孤淵邊的死侍，可到底也算得上是孤男寡共一室……不好，不好。

　我本來以為這事獨孤淵自己心里也該有些分寸，可沒有想到，我說出話之后，獨孤淵的眉頭卻是輕輕地皺了一皺，搖了搖頭，淡聲說：“這些書籍彌足珍貴，尋常即便是我要查看，也需焚香凈手，唯恐傷了書頁……”

　我的頭一陣一陣地發暈，沒想，這個獨孤淵竟然是這麼摳門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要不是我一直小心著，剛才那本《冥府通史》一不小心就是要散架的樣子……

　我干笑了一聲，說：“那就麻煩了，不過我也看不了幾天，也不會怎麼打擾你了。”

　估計，就算這幾天再怎麼沒消息，再過上幾天，葛凌應該也就能找到我了。

　我其實，心中很擔心葛凌。葛凌表面上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散發著郁的氣息，其實卻是因為，葛凌他在骨子里，是一個極為重的男人。

　起初，是因為葛清陷害他，對他下了毒手，葛凌才會心神俱裂，痛不生，化為厲鬼，也要復仇。后來，我陪著葛凌，又有了皎皎，葛凌才稍微好一些，從那些霾的緒中走了出來。

　現在我跟皎皎都不在，一時半會又不怎麼好找到。我怕葛凌萬一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希是我想多了。我又低低嘆了一口氣。可就算是葛凌能夠控制自己的緒，他心中，又怎麼會好呢……

　畢竟，對葛凌而言，我跟皎皎，就是他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