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幽深歲月,無數潛心籌謀,如今,近在眼前。
送了封分量極沉的大禮過去,無論霍鳴到底心里邊揣著什麼打算,都不會輕舉妄,必然會給他寄來一封回信。獨孤淵有些出神。
奪權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何況這里不是世間。除卻種種勾心斗角的手段外,還是以實力為尊的地方。
當初司是獨孤常磬跟李青流他們生生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也注定了司的權力爭斗會比其他地方更為殘酷。
獨孤淵有時候會問自己,難道真的是因為獨孤琴將他們兄妹倆當做了無用的替棄子丟了出去,他才會在心中生出猛烈的取而代之的嗎?
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不,這并不是最人的原因。
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很難再回到原來的位置和心境了。
就如同世事弄人,起初獨孤淵只是想帶著獨孤幽活下去罷了,是獨孤琴和命運,一步一步將他到了這個位子上。
不爭,就是死。爭,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這是一場豪賭。
獨孤淵其實并不如何在意鬼嬰,只不過看著的鬼嬰,忽然就想起了時的獨孤幽,也是一樣的雕玉琢,惹人憐。
可現在,他們早都已經變了。
獨孤淵從窗前回,俊面龐上帶著難以發現的些微厭棄,微微嘆了口氣,又轉向了書案一旁的小床中睡得正香的皎皎,喃喃道:“怎麼這麼能睡。”
然后,獨孤淵才搖了搖手邊的小鈴鐺,淡淡地說:“帶上來罷。”
我正有些發怔地數著地面上青磚的紋路,死侍卻忽然一把提起我,冷冷地說:“進去吧,公子要見你。”
我被他推搡的有些難,可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低聲下氣地走了進去,死侍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守在門口,并沒有跟過來的意思。
這樣也好,就算我待會急之下跟獨孤淵打起來,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我如果拼著老命的話,或許也能在獨孤淵臉上留兩條印子。
我一邊在心里盤算著,一邊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旁邊一株暗香浮,極為芬芳的茉莉花樹。
真啊,卻也……真的殘忍。
孤獨地生長在司,或許是司唯一一株活著的花樹。卻被獨孤淵的結界限制,就連活,也活不自在。
跟我一樣,都是人限制的存在。
我嘆了口氣,手塞進兜里,握了握冰涼而有些咯手的回鏡,邁了獨孤淵的書房。
一點昏黃燈如豆,獨孤淵一張素白的面龐沒有什麼表地看著我,可我一不知道怎麼跟他行禮,二我也絕對不會對他行禮,就乍著手站著。獨孤淵看了我兩眼,似乎也有些無奈,抬了抬下說:“鬼嬰在睡覺。”
是皎皎!
我一瞬間,只覺得大腦像是炸裂了一樣,一片空白,幾乎不能呼吸地看著不遠,獨孤淵邊的一張紅木小搖床,雙手抖著捂住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腳也還沒來得及移,就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眼淚滾燙炙熱地順著臉頰落。
我踉蹌著走了過去,獨孤淵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攔我。
我撲到了紅木小搖床的旁邊,還記得獨孤淵說了皎皎在睡覺,輕手輕腳地走近了紅木小搖床,癡癡地看著里面安然恬靜地睡著的皎皎,頭哽住了,只想靜靜地看著世界上第一可的皎皎。
我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地見到皎皎。
可我現在,忽然心甘愿了。
就算是被獨孤淵抓了過來,可我現在甚至想對他說一聲謝謝。
不是獨孤淵把我抓了過來,我還不知道要在皎皎被抓走的霾中掙扎多久。現在能看到皎皎,跟皎皎在一起,我忽然就有了極大的信心和執念。只要跟皎皎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有勇氣拼殺出去了。何況我們不過是婦孺而已,想來獨孤淵若是自恃他“冥府第一公子”的名頭,就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人活臉樹活皮,都是要臉皮的人。獨孤淵最好別想著再次將我們母分離……不然我付出一切代價,也要讓獨孤淵生不如死!
我地抓住紅木小搖床的欄桿,不愿再放手,幸好獨孤淵也沒有走過來掰開我的手的準備。他只是默默看了我一會,就顯得有些疲累不堪地坐在了椅子上。從臉到,都是蒼白的,毫無的。
“由你陪著鬼嬰,自是最好。”良久,獨孤淵才有些沙啞地開口:“此名為茉園,與藏山隔了一整座酆都城,若依你一人之力,你絕無可能逃出去。你最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怔怔地看著皎皎睡的小臉兒,知道因為鬼嬰要吸收大量鬼氣的緣故,皎皎一天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本沒有給獨孤淵一個眼神,淡淡地說:“我本來也沒有逃跑的打算。只不過,你就不怕皎皎的父親找上門來?他如果知道我們娘兒倆是被你手下的人抓來的,絕對會跟你不死不休。”
“葛凌嗎?”獨孤淵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忽然生出一種懾人的盛出來,道:“那樣也好,省的我再多一番事。”
我不知道這人心里邊在打什麼算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要用我跟皎皎來引、威脅葛凌。我抿了抿,說:“我們不是醉心權利的人,本來也不想管你跟獨孤琴爭這個爭那個的。我能跟你保證,只要你讓我跟皎皎離去,我們絕對不會手你們的奪位之爭。”
獨孤淵喝了口茶,看著我,眼眸中似乎浮現出點點幽:“圣的意思,是兩不相幫?”
我心里一。
他也知道我前世的份……
我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說:“說是完全倒戈相向,我想大概你自己都不會信。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我們不如敞開了說,你知道皎皎并不會怎麼影響你,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多養兩個閑人呢?只要放我跟皎皎走,我跟葛凌都不會再跟你計較,甚至會幫你一把。”
“但世事總是不由己,不是嗎?”獨孤淵微微閉了眼,邊笑容依舊,我卻沒來由地渾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