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頭是獨孤府里家生的管事，獨孤府從世間搬往司冥府之后，不家仆留在了世間。數忠心耿耿的家仆，跟著那時雖然打贏了北境之戰，卻已經人丁凋敝元氣大傷的獨孤府搬到了司。

　而這個烏頭，就是那時還不顯山不水的一個小家仆。后來投靠了獨孤淵，獨孤淵也信任他，將這個小院都由了烏頭來打理。

　只不過，從獨孤淵重傷睜開眼的瞬間，獨孤淵心中就已經有了計較。

　人都是會變的，總是會變的。

　幾百年來唯唯諾諾，便是為了現在倒在獨孤淵上一刀，獨孤淵是不信的。可事已至此，沒有人的手是干凈的。

　烏頭管事頭也不敢抬：“屬下管束不嚴，混細，竟然妄圖刺殺公子，幸而公子無虞，刺客伏誅，否則屬下真是萬死難當其咎！”

　獨孤淵嗤笑一聲。

　他伏在死侍的背上，神卻依舊高潔，如同在云端上俯視著管事和跟在管事后的幾個鬼仆一樣。

　“萬死難當？死一次就夠了。”說罷，獨孤淵出一只略微無力的手，將夜行上的兜帽也帶了起來，又將皎皎重新放進了一個有些臟的乾坤袋中，想了想，還是點了這小嬰的睡，才閉上了。

　死侍在獨孤淵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向屋頂打了一掌，隨著轟然巨響，材瘦削的死侍帶著肩上的獨孤淵直直躍起，沖破了塵霧與阻礙，而后死侍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氣。

　不對！

　另一個渾漆黑的影，如霧如電一般，從旁邊的黑暗中突然飄掠了出來。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一柄雪亮的劍刃忽然從死侍猛地后仰之前頭顱的位置穿了過去！

　“公子小心！”死侍嘶啞著嗓音，帶著獨孤淵，一咬牙，竟然直接從屋頂撞了出去！

　獨孤淵不是怕死的人，他怕麻煩，所以邊不會安排許多人。可當死侍帶著獨孤淵猛然撞破結界逃遁出去的時候，便是再蠢的手下，也該知道主子出了事。

　無數幽靜默地在獨孤淵的邊騰起，眼見諸多人影就要顯現出來，那個一劍未中的刺客也不戰，竟然直接就渾發出幽，想要遁逃。

　獨孤淵伏在死侍的肩上，縱然是極度虛弱，卻還是冷然出一指！

　電一樣的鬼氣，忽然從獨孤淵蒼白沒有的手指上迸發了出來，如同利刃疾風一樣，在黑暗中，猝不及防地向著幽已經快要漸漸消失了的刺客的上去！

　然而那個形，還是轉瞬間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的虛無中。

　獨孤淵不去理會匆匆忙忙趕來，滿頭滿臉都是冷汗的烏頭和鬼仆們，沉默地在死侍的肩上伏著，顯然方才那一指已經耗盡了獨孤淵好不容易才修養出來的一點兒神。在獨孤淵的邊，幽漸漸散盡，十幾個沉默的黑影跪伏在地上，眾星捧月般地圍著沉默不語的獨孤淵。

　良久，獨孤淵才抬了抬形狀優的下頜，語氣平靜而虛弱地說：“去。”

　烏頭連忙一溜小跑，自己親自去查看剛才那刺客消失的地方。

　不多時，烏頭才帶著一臉的愕然，惴惴不安地走過來，手中還抓著一縷布條，低聲地說：“公子……”

　獨孤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一角布條，切面干脆利落，方才那一指凌厲而，想來就算是刺客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了一角布條。

　“查。”

　獨孤淵漠然吩咐了一句，揮了揮手，微微閉上了眼睛，一副極其疲累的樣子，說：“回幽幽那里。”

　“可是，公子，您的傷……”

　背著獨孤淵的死侍有些猶疑地低低問了一句。

　之前獨孤淵剛遇刺的時候，獨孤幽沒有把獨孤淵帶回去，而是將獨孤淵帶來了這個的小院兒，正是為了將這個消息瞞下去……

　獨孤淵自己的府邸，他是極其厭惡的。獨孤淵寧愿常年在司邸中住著，也不怎麼回去自己的府邸，卻是因為那是他們的父親，獨孤長順賜給獨孤淵的府邸。

　無法推拒，卻可以選擇不住。

　獨孤淵的神思已經漸漸有些模糊，卻還在約約地想，有些事，從因果樹死去之后，似乎就變了，離了有些人早就預設好的軌跡。

　可這……是他樂見其的，不是嗎？

　沒有什麼，比一個原本就打算逆天而為的人聽到蒼天已死的消息，會更令人開心的了。

　因果樹無限大，生長在典獄司三境長生天、離恨天、三重天中的離恨天中。原本似乎是從司存在，或者說，是有生靈存在之后，就一直生長在那里的。沒有人知道因果樹從哪里來，卻又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就是因果樹。

　可不久之前，守護三境的典獄司司主霍鳴，卻忽然上報，因果樹已死。

　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因果樹死了之后，對世間和司，會帶來什麼不能預測的后果？

　沒有人清楚。

　只不過，確實有一些潛藏在暗涌之下的東西，悄然涌現出來了……就如同千年的玄冰忽然裂出了無數麻麻的裂一樣，每一條冰面上的裂，都在無聲囂著，因果已死。

　“總之，現在司，很。”嘉陵抄著手，捻著方才從葛凌手里拿來的一張錢單子，顯然是已經吃進里邊兒的是不可能再吐出來了。一邊兒用余覷著我，一邊還強調了一遍：“你們要去救鬼嬰，未必要跟獨孤琴結盟。獨孤琴這個人，深不見底，很可怕。說實話，對我來說，無論是獨孤琴還是獨孤淵，都不關我的事兒——他們怎麼蹦跶怎麼蹦跶，只要我嘉陵還能源源不斷地往里頭摟錢，就只有腦子被驢踢了的蠢貨才會我。不過呢，我給你們個建議：先見獨孤琴沒病。要救鬼嬰，卻是不能指獨孤琴的。”

　葛凌眉頭微微一皺。

　周沖卻沉了一下，說：“你是想說，你并不看好獨孤琴？”

　“不錯。”嘉陵鄭重地點了點頭，索也就放開了說，臉上帶著微哂的神，聳了聳肩，說：“這人心哪人命哪，才能看出來一個人到底怎麼樣。你們如今，能為了救鬼嬰不惜下司；卻也有人，為了自己的命，將無辜的人命推進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