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先生,其人有不世出之謀才。
這是嘉陵的原話。
千年前的北境之戰后,數人類跟獨孤常磬一同,留在了司鎮守兩界。當然,也是為了保護天地間僅此一株的因果樹。
這其中,有極數的人類,是天選之人。
有捉鬼道中的高手,后來被獨孤常磬請去了典獄司,鎮守往生河忘池水的霍鳴;也有居不出,一雙眼睛卻注視著司萬的鬼眼先生。
鬼眼先生是人類,卻一直以一個一不變的樣子,活了千年之久。他的眼睛是如同鬼火一樣的赤紅,看著不像是人類的樣子。可他又卻是是人類。
嘉陵說,之前也有過猜測,鬼眼先生卻是是天選之人,蒙天道厚。可他的眼睛,卻也是天道降下的懲罰……
當然,這些跟我們也沒有什麼關系。就在我們來到昆崳山的前兩天,百曉生的報中說,鬼眼先生被獨孤琴和獨孤淵爭奪,可能死在了酆都后的藏山上。當然,就連百曉生也沒有全然相信,鬼眼先生就這麼死了。
事實上,鬼眼先生確實未死。
嘉陵詐一笑,說:“司的許多事,想瞞過別人,可以。卻唯獨瞞不過兩雙眼睛。一雙是我的眼睛,至于另一雙……就是百曉生的眼睛。百曉生不確定,我卻是清楚地知道,鬼眼先生不但未死,昨日還重傷了獨孤淵,獨孤淵如今重傷瀕死,封鎖了消息,不知道去哪里養傷了,如今明面上,都是獨孤幽在主事。而鬼嬰的消息,卻依舊是一片空白。是因為鬼嬰不屬于司,也不屬于世間,我本看不到鬼嬰的命數。”
我嘆了口氣,心里揪起了一塊。
按理說,獨孤淵重傷瀕死,我應該到高興才是。
可獨孤淵的手中,還有我的皎皎。我如何能放下心來?
葛凌的臉也不大好。
可鬼眼先生,又是確確實實、篤定無疑的未死了。
只不過,對現今的司來說,已經是個“死人”了的鬼眼先生沒有什麼用,真正引人注意的,是獨孤淵。
司冥府,獨孤府后院,角門掩映著的,被層層結界籠罩著的一不起眼的小院中。
一個鬼仆,躡手躡腳地將一個黑蒙面,材高挑、侍衛打扮的男人引到旁邊偏房歇著,恭恭敬敬低著頭,退出房間認真合了門,點著差不多燃盡的燈小聲打著哈欠離開了這小院。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侍衛模樣的男人進了小院,小院中也毫無靜。待過了兩個時辰,鬼仆拎著溫水桶并一干洗漱什進了院門,準備伺候這上頭的大爺用早膳。
先是走近這獨孤淵的房門:“公子,可起了?”
里頭一個男聲咳了兩聲,底氣不足地應了:“進來。”
鬼仆放下手中東西開了門,眼睛一瞅,不暗嘆了一下獨孤淵的護衛果然好手段,昨獨孤淵上那麼駭人的傷口,不過十幾個時辰,居然能坐起了。
司多的是治鬼的手段,可見的卻是治人的醫生。
何況是這麼重的傷。
“……和我一道來的死侍呢?”獨孤淵一邊自己系上袍帶一邊忍著痛問。
“回公子話,”鬼仆麻利將洗臉巾沾了水,向獨孤淵臉上送去,“那位護衛大人正在隔壁歇著呢。”
獨孤淵手攔住了他。
“你是何人?”
“公子……”鬼仆茫然看著他,手上卻不停活,那塊巾眼看就要敷到獨孤淵臉上,猛地上一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大力向后扯去,瞬間就讓他倒飛出了門。
死不瞑目的鬼仆眼白都翻了出來,一盞魂燈,幽幽的點從鬼仆的上散發了出來,轉瞬間就消失在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獨孤淵面無表將外袍領子整理好,珍而重之地抱起睡在里側的一個玉雪可的嬰,又將目移到了腳上。
一個材瘦小的死侍迅速從床下爬了出來,一擼袖就給獨孤淵套上了靴。
捻起洗臉巾嗅嗅,一清香傳來,卻是司典獄司中流傳出來的藥黃粱。
是想殺了公子。死侍沒有毫猶豫,直接告訴了獨孤淵,這洗臉巾子上的,是典獄司的藥黃粱。
人鬼無忌,只要嗅上了,就會魂魄散盡,在黃粱夢中斷送了命。
剛剛那鬼仆想的倒好,獨孤淵了重傷,又是在自家防范重重的小院中,肯定警惕會有所下降。洗漱時伺候人本是尋常,且黃粱聞上去馨沁芬芳,難以防范,中招也不奇怪。
獨孤淵眉目中有郁流,最后還是抱起了皎皎,一抬手,淡淡吩咐道:“這里不能待了,我不利索,你將我帶去幽幽那里。”
這時候,再是有潔癖的獨孤淵,也不得不放下段,死侍帶著他們離開。
獨孤淵的眉宇中是散不去的郁,這里是他在獨孤府的小院,當初便是為了掩人耳目,料想到不會有人猜到他會回獨孤府養傷。況且,這一小院,獨孤淵已經經營了數年,無論是什麼外人,都不會發現這一的存在。
結界和符紙制,都還存在。剛剛那鬼仆卻圖謀不軌。
顯然是部出了問題。
只不過,會是誰呢?
是獨孤琴,還是那日暴起殺人,卻被獨孤淵僥幸躲過了的,鬼眼先生手下的人?
“委屈公子了。”死侍展開常用的灰斗篷,干凈利落地給獨孤淵裹嚴實。隨后,左臂將獨孤淵抱住,一使勁,就讓先生雙腳離了地。
可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死侍剛要抬腳帶著獨孤淵和他懷中幾乎顯現不出來形的小嬰兒離開,院外就沖進一幫人,領頭正是獨孤淵信任有加,任命他看守這一小院的心腹管事,只見這個名烏頭的管事神惶惶,見到鬼仆的尸時眸一沉,立刻跪就停在院門那里請罪:“屬下失職!請大人責罰!”
聽著外頭人嘩啦啦跪倒一片,獨孤淵不慌不忙在死侍肩上出聲:“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