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從故紙堆里翻出了幾本書來,丟給我們,我們自己看,上頭有對鬼嬰極為徹底詳盡的記載。是我之前就看過一遍的,可現在到底不比從前。再看一遍關于鬼嬰的記載,我只覺得渾發涼……
很多時候,并非鬼嬰生來就要世,而是人因鬼嬰,而自!
在這本李先生關于鬼嬰的手札中,上一次有完整記載的鬼嬰,還是近一千年前的唐朝末年了……卻是在央堅嘉爾策跟李青流那個時代之后了,又或者說,其實離得并不遠?
其實上一次看的時候,我只不過是大致地瀏覽了一遍,只記得那時候的皇帝膝下無子,后來卻上了一個后宮中的鬼。借助了當時的天師的幫助,至之的天命紫薇帝星的皇帝,竟然能跟鬼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出來……
可鬼嬰的份不明不白,皇帝便假稱鬼嬰是宗室的孩子,抱進了宮,直接將鬼嬰封為了太子。
之后,便是天下大……
王朝不久之后,也就分崩離析,徹底覆滅,消失不見了……
“等等……”我忽然心里頭一,猛地抬起頭,看著葛凌,連聲音都變了,抖著說:“一千年前……鬼嬰降世,那時候,是不是正是北境之戰的時候?”
太像了!這個時間節點……
北境昆崳山關破,大批厲鬼與魔族從司與世間的界涌到世間,在北境屠殺作。是不是,跟差不多也是那時候降生在中原皇宮中的鬼嬰有關系……
葛凌的神也是一變,沉聲說:“我去聯系央堅嘉爾策。”
李先生原本在一旁看著,卻忽然長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沒有那個必要了,老頭子知道的事也不,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當年北境之戰開始的時候,恰巧就是鬼嬰被立為太子的時候。”
李先生看了我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自古以來,能登上皇位者,都必須是命在紫薇星宮的,這就天子氣象天子命格。若是這麼說的話,李青流實際上也是命屬紫薇……這紫薇星宮呢,卻是天選之人的一種,需要至至純的,倒是跟憐丫頭這個五之的命格是截然相反的。可鬼嬰……他本就是極之,就算是皇帝的親兒子,也是不能登上皇位的。”
也就是說,皇帝借了天師的力量,生下了鬼嬰,本來上天對這一切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可皇帝竟然還想讓鬼嬰登上至至純的皇位,天道就發了怒。
因果樹連忙往外頭長枝葉杈子,世間就開始不堪。
各路指揮使起兵,天下大。天道發了怒,既然你這麼拿皇位當兒戲,索這個位子往后你們家的人就不要做,直接換一個就是!
“可現在因果樹死了。”我有些疲憊地說,依舊帶著希冀:“所以……并不是鬼嬰的存在惹惱了天道,而是皇帝一意孤行,非要讓鬼嬰繼承皇位,天道才會降下罰,不是麼?”
李先生沉默地看著我們,許久,才點了點頭,說:“理應如此。”
“理應如此……”我的眼中忽然發出極大的希的來,喃喃地說:“也就是說,并不是因為皎皎鬼嬰天生的份,就是注定要世的!”
“小憐……”沉默的葛凌忽然疲憊地握了握我的肩膀,淡淡地說:“這話,我們知道,我們信。可獨孤淵未必會信!”
“怎麼會!”我瞪大了眼睛,喃喃無力地辯解:“例子都記載在這里……這只是有記載的鬼嬰,說不定,還有沒有被記載……一直平平安安的鬼嬰呢?”
“不是這個問題。”葛凌嘆了口氣,眼神銳利而睿智地看著我,沉聲道:“若只是鬼嬰世的一句話,獨孤淵那種人本不會信!小憐,你知道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皎皎牽扯到了冥府的儲君之爭中!不論獨孤淵與獨孤琴到底信不信,皎皎現在是他們手中博弈的籌碼之一……我們要救皎皎出來,并不是你以為的,一句解釋鬼嬰并不能世的話就能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能做的,只有參與到司冥府的儲君之爭中去了嗎?”我低聲說:“而且,我們一開始就站好了隊,我們能合作的,只有獨孤琴!”
確實是這樣,每個人臉上的神,都寫著這句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
“那就去吧。”我垂著頭,看著那本書,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皎皎白純潔的面龐,花瓣一樣的小,星辰一樣的眼眸:“將司攪個天翻地覆……獨孤淵知道,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他搶了皎皎!”
這時候,司中,獨孤淵卻也并不輕松。
亙古的黑暗迷霧中,獨孤淵的府邸中只有一盞孤燈幽幽燃燒。臉蒼白毫無的男人靜靜地躺在榻上,外間守護著的,是獨孤幽急派過來的死侍。
殺人放火乃至殺鬼,對死侍來說都不在話下,可照顧重傷的主子,還是素來最為厭惡生人近的獨孤淵,這些死侍每一下都覺得如履薄冰。
獨孤淵重傷昏迷不醒,獨孤幽就必須站出來主事。
分明是兒心,偏要裝那跋扈相。
跋扈了慣常的獨孤幽,一風塵疲累不堪地站到獨孤淵素日理事的朝堂上時,眼一瞇,憑著貫日里的說一不二,倒是也稍微鎮住了些場子。獨孤淵的謀士心里都清楚,獨孤幽跟獨孤淵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這時候除了為獨孤幽籌謀,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倒也是絞盡腦地給獨孤幽在前朝出主意。
獨孤琴自從夜會鬼眼之后,就沉寂了下來。
待在酆都的行宮中,并不出門,也不見客。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獨孤淵重傷的消息,幾乎在獨孤幽趕到的當時,就被封鎖住了。酆都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消息,卻顯然不包括獨孤琴。
靠在塌上,出玉白的足,俊的修羅侍衛給腳的獨孤琴,一邊用一把小銀剪子細細剪著燭花,一邊笑的散漫:“呼延,這便自食其果。本君當日勸他收手了的……這人心吶,當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