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生不跟葛凌犯渾的時候，倒也勉勉強強有些大爺的樣子，次仁桑杰對他畢恭畢敬的。沐雨生也不怎麼理會他，反倒是殷勤地領著我們往會客室走，一邊走還一邊吹噓:“不是我吹牛皮——這墻上頭掛的畫還都是我祖宗那時候的，該有三百年了。哎呀，嫂子別笑呀——會客室還有明朝太祖爺賜的匾呢。”

　我捂著，輕輕地笑。這期間，沐雨生試圖皎皎的小臉蛋兒數回，每回都在葛凌冷威脅的眼下住了手，訕訕地笑。

　周沖自從回來之后，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刻只是淡淡地抿著，在周捷和次仁桑杰的前頭走著。

　會客廳也是古古香的風格，紅木的擺設，書桌上還放著個墨青的筆洗。一張寬大的紅木扶手座椅，沐雨生坐了進去，目炯炯地盯著我們，說到:“正事兒是吧？早說哇，我還以為是跟南派周家，早知道你也來，我就提前準備準備了。”

　他這麼渾不在意地說，周沖臉上倒也還好，周捷卻是臉上笑容都淡了些，先開了口，說:“雨生爺，原來跟葛先生還是舊識。”

　沐雨生擺了擺手，一張娃娃臉上滿是笑瞇瞇的表，說:“周先生不知道也是正常，葛氏集團一直是我們重要的合作伙伴，只不過前段時間業務暫停了之后，聯系就了些。——不過周先生也不要在意，周家在云南行事，只要是合法正規的，我們黔沐集團都會予以真心的大力支持的。”

　我從葛凌手里頭接過皎皎，便默默地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味兒來。沐雨生對周家似乎沒有什麼好，一直夾槍帶棒地兌周家。周沖不是很在意這個，周捷的臉卻不太好看。

　沐雨生又轉過臉，擺了擺手，娃娃臉上是人畜無害地笑容，道:“燊這東西，我派去探路的一隊十人小隊，能囫圇回來的只有三個，還只是在哈雪山腳下，就折損了那麼多，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冒昧問一句——你們要這玩意兒干嘛？”

　“重塑，還人。”葛凌倒是回答的干脆:“我死的時候封鎖了消息，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現在確實沒有，是鬼。”

　“不錯不錯。”沐雨生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了下，點了點頭：“我也只聽說你可能死了——不過干咱們這一行的，到了這個地位，死也不是什麼好稀奇的大事。但是——”

　沐雨生又掃了掃周沖，說：“我再冒昧問一句，你們葛氏跟周家又是怎麼勾搭到一起的？”

　我心里便又是跳——還不是因為我，但要怎麼說呢？

　我沒想到的是。反而是周沖先開了口，淡淡地說：“都是為了燊而來，我跟小憐是朋友，就一起來了，早知道二位是舊識，也就不用再大費周章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沐雨生也不以為意，嘿然笑了一聲，又笑嘻嘻地說：“咱們時間，明天就得進山，今天你們過來，適應適應環境，也沒什麼力了，要不然，我就帶你們去玩一宿，到了我沐雨生的地界，可沒有能說是招待不周的。”

　“不用。”葛凌笑了笑，說：“直接說吧，除了我們要帶的東西之外，你還能準備什麼？”

　沐雨生打量了我們幾眼，忽然指著我道：“不會吧，我得到的消息，說是你們四個人一同去？嫂子跟侄也得去？這可不是野營啊凌哥，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葛凌臉上卻還是不如山的神，說：“你嫂子可比你厲害。”

　沐雨生臉上神一滯，明顯不相信的樣子。我只好放下抱著皎皎的一只手，出手指，手指頭上冒出淡淡的淺金芒來。

　這一周訓練下，我已經能做到將鬼氣收放自如了，可也僅限是扔出鬼氣去砸人，就跟小時候扔石頭塊兒一樣，沒什麼意思，本就沒有葛凌那種地天搖的氣勢，可嚇唬嚇唬沐雨生，八也就夠了。

　果然，這孩子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我的手指頭，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靠”出來。

　可正事是來談明天怎麼進山的，而且也是當前最要的事，葛凌也就沒搭理他，徑直道：“我們四個，加上次仁桑杰，一輛車不夠——”

　“凌哥，你這說的什麼話。”沐雨生嘿然一笑，說：“可不止你們，我也一起去，一輛車哪夠，連帶著老頭子手底下的人和周家派來的人，怎麼著也得是個車隊。資的事好說，進山的路線，事先也是探過的，剛開始倒也沒什麼，過了沼澤地之后的況，我可是兩眼一抹黑，畢竟當年那幫子人，早就該死的死該沒的沒了，我上哪兒問去……”

　沐雨生看來也知道幾十年前燊出現，而且被什麼大人派人取走了的消息。只是連他也是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我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不過，沐雨生這麼個一看就是家族里頭地位極高的年輕人，竟然也要跟我們一起去？

　沐家能愿意麼？

　葛凌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什麼？”

　沐雨生嘿嘿一笑，說：“我倒不是為了燊，是為了燊旁邊的東西。凌哥不用擔心，我是野戰隊里頭出——便是扔到西雙版納都沒什麼事兒。”

　他這麼說，葛凌也不再管他，倒是我又看了沐雨生幾眼。看不出來呀，這看上去一張娃娃臉的年輕人竟然還當過兵。

　可能也是我見識了，我有些發怔。

　沐雨生又吩咐人進來，拿了厚厚一摞的資料，放在桌子上，招呼道：“來看看，這是我一周前派出去的小隊帶回來的資料，路線就按照他們走過的路再走一趟——說起那林子，似乎也有幾分古怪，氣息在里頭稀薄的很，法不好用，也就只有符紙才能派上幾分用，這倒是周家的長。”

　葛凌跟周沖都接過來看著，是幾張衛星圖，還有更細致一點的，徒手畫的地形圖。

　“衛星圖是航拍的，可林子里頭什麼狀況，只有人進去才能知道。”沐雨生冷笑一聲，點了點那厚厚一沓子紙，說：“十個人里頭，就折了七個。要不是為了好東西，怎麼著也不能白白地把人命賠進去。”

　沐雨生的作用就現在這里——李先生固然是見多識廣，可沐家在云南都經營了幾百年了，沒人能比他們更知道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