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沖列出來的那張清單上的東西,很快就被李先生找人置辦齊了。我很疑地問過李先生,為什麼我們不直接用法過去,而是還要這麼大費周章地又是置辦東西又是著急趕路的,如果說上一次是為了照顧沒有接過鬼鬼神神這一行道的爸媽,那這次是為了什麼?
李先生卻神神地說,這在風水上也是有講究的。
我是不懂風水堪輿的,所以李先生這麼說著,我只能迷迷糊糊地照著他的話聽著,又是什麼天禽星在五宮,宜遠行什麼的,便只能提早兩天,就買好了本市直飛云南昆明的機票,好在也不怎麼浪費時間,真正難的并不是從本市往云南去,而是怎麼才能在方圓三十九萬平方千米,且多山多林的一整個云南省中,找到這個名為“燊”的東西。
幸好,也不完全是著石頭過河,有李先生這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百科全書在,我們多多還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就比如上一次燊出現的位置,應該是在云南西邊,在已經靠近邊界線了的哈雪山和迪慶藏族自治州之間。當時也是幾乎南派的所有捉鬼道人都被那位大人派到了哈雪山去,個中兇險,便是當年沒有親自往云南去的李先生,說起來都唏噓萬分。
死了太多人了,而雪山上的冰雪常年不化,連尸也是不腐的。哈雪山常年封山,連周家派出去先去開道的人都折了兩個在里頭。雖然說是雪山之巔常年冰封,沒有什麼植能夠生長在上頭,我們也不需要大費周章地一路爬山過去,可真正危險的地方正是哈雪山半山腰到山腳的原始林。
上一次燊出現的位置,就是在幾千年無人造訪的哈雪山腳下的原始林里。由于哈雪山是一片幾乎無人造訪的凈土,而原始林又有本極其完備的生態系統,所以里面還有許多現在人們本沒法想象的毒蟲猛。
李先生就曾經喟嘆著說過,當年跟那支大人集結的南派捉鬼道人一起去云南的,還有一個老家上海的半大小子,算起來跟李先生還是老鄉,人有骨有天分,又勤快,也甜,一向不與旁人打道的李先生都生出了收這個后生為徒弟的念頭。可這麼一個好端端的小伙子,剛進了林子,就悄無聲息地被沼澤困住了,用盡了法也沒能出來。同去的南派捉鬼道人找到小伙子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在沼澤地下頭了空殼——里全是麻麻的螞蟥,活生生把他吸干了。至此,李先生只能嘆說是人有天命在管著,他今生是沒有師徒的緣分了。
在說起來的話,李先生早年家中生出變故,半輩子顛沛流離,摯的人也沒能相守,一輩子無兒無,到老了也沒有幾個知心好友,李先生自嘲著說,若不是命格不對,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了。
這話聽的我心里也是一陣唏噓,可又因為李先生的叮囑和提醒,讓我對哈雪山又多了一份警惕。
有南派捉鬼道人死傷慘重的前車之鑒在那兒,周家這次派來的人手和準備的資也極其富。我抱著皎皎,跟在周沖和葛凌的后下了飛機的時候,周家早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在機場接我們。一個面黧黑,看上去就不是中原面孔,后來我才知道是生長在哈雪山旁邊的寨子里頭的一個小伙子,是周家給我們找的地導,算是稍微對哈雪山了解一些的了。而且這個次仁桑吉的小伙子通藏語和漢語,倒也能給我們省去不流上的麻煩。
另一個到機場接機的三十歲左右的瘦男人,就是周家先行派到云南來的主事人,周捷,是周家本家的子弟,所以周沖對他也很客氣,了一聲四哥。
周四哥周捷是早早就得了消息的,所以看見我們還帶著個孩子過來也沒說什麼。葛凌怕皎皎太沉,我抱著胳膊,所以剛下了飛機,就接過皎皎抱在懷里,而事實證明,相對于我來說,皎皎還是更親近更依賴跟一樣冰冰涼涼的葛凌。可能因為他們一個是大鬼,一個是小鬼的緣故,我這個純正的人類也就只好干瞪眼。
因為是周家派來的人,所以周沖先在我們前頭跟周捷說著話,之后周捷才笑瞇瞇地跟我們都打過招呼,次仁桑杰也是帶著笑容地跟我們問好,之后我們才出了航站樓,直接上了一輛停在外頭的商務車,就上了馬路。
“先去酒店吧。”周捷開著車,倒是一副很平易近人的樣子,還有閑心跟我們解釋:“阿沖應該也跟二位說過,周家還沒有發展到云南這邊來,所以很多事我們都得靠當地人。”
次仁桑杰坐在副駕駛座上,哼著小調,聽見周捷的話,回過頭來,給我們出一個燦爛熱的笑,用一點也聽不出奇怪的語調說:“因為這次屬于私人行,所以本地的協會什麼的是不會手的,周先生請了我們老板過來,老板正在酒店等著三位。”
老板?我跟葛凌面面相覷。
周沖坐在我們旁邊,心不在焉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低聲道:“……沐家的人。”
我還有些迷茫,葛凌卻是瞬間都懂了,看向次仁桑杰:“黔王府的沐家?”
“葛先生見多識廣,見笑了,見笑了。”次仁桑杰臉上的笑卻更燦爛了。
葛凌淡淡點了點頭,說:“之前與黔沐集團有過合作,不知道這次出來主事的是沐家哪位公子?”
應該不是我的錯覺,葛凌說出“黔沐集團”四個字的時候,次仁桑杰臉上的表明顯頓了一瞬,可很快他就換了一種恭敬的語調,說:“是次孫雨生爺。”
“沐雨生,不錯,老人了。”葛凌微微一笑,然后就靠在了座位上,抱著他的寶貝閨閉目養神,讓我的心里好奇心又上了一層。
沐雨生是誰?黔王府沐家又是什麼意思?
葛凌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就連周沖都是一臉意外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