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契約,定下了之后就是至死不渝,我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落下淚來。
心里頭既有葛凌跟我互通心意的甜,也有對葛凌想要將我拱手讓人的慍怒。葛凌也是昏了頭……我本又不是可以隨意換的件,那種況下,就算我選擇了周沖,又能如何呢?
周沖本也是驕傲而有原則的人,當葛凌先有些失態地開口的時候,他先自己選擇封閉了聽覺,避過去給我們兩個一個單獨的談話的空間,已經是很不容易。所以……我心里對周沖的歉疚之心,也越來越深。
我從葛凌的懷抱中抬起頭,看了看即將泛白大亮的天,村里頭村民養著的已經開始打鳴早,再在這里拖延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深呼了一口氣,扯了扯葛凌的袖子,說:“我們走吧,先回王家。”
葛凌點了點頭,就帶著我起,出了這個大坑,又回一揮手,讓旁邊被方才的鬼力攝取起來的泥土和灰塵紛紛降落到那小巧的黑沉木棺材上,將這一切,又重新深深掩埋在了地下,為再無人可知的。
我站在慢慢被填平的大坑邊沿上,心里頭慨萬千,最后一次留地細細回頭看過去,曾經是我喂養鴨子的小院子,已經化為了平地。曾經我躲在里面懶睡覺的灶房,也了一片斷壁殘垣。
朝初升,屬于夜間的最后一次冰涼也即將褪去。瓦片上結了淡淡一層的霜,完全看不出曾經青灰的。薄薄一層霜下是一片焦黑。
——我回過頭來,握住葛凌的手,說:“走吧。”
不必再留了,也沒有什麼好留的。
將父母接到本市去,讓他們安穩無憂地渡過下半輩子,就是我現在最大的愿。
葛凌了我的發頂,眼睛里面也是頗多慨。他沒有勸我,因為連他也知道,這些蹤跡,終究會被時間抹平。
我走過周沖的邊,猶豫了一下,還是手拍了拍他的肩。
周沖子一,轉過來,摘掉耳朵邊上的兩張避音符,臉上神也很平靜,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著我,說:“談完了?”
我有些尷尬,看了眼葛凌,點了點頭,說:“嗯……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葛凌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笑的疏離:“多謝。”
周沖的眼在我跟葛凌之間流離,最終里面種種緒卻都化了釋然和嘆息,站起來,說:“看來你們已經決定了。”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周沖什麼意思,這些日子,如果說沒有周沖的查探和出手幫助,我本不可能活著走出山村。可我承了周沖這麼大的,卻又讓他誤打誤撞地對我了。
劉憐啊劉憐,你何德何能?我一邊在心里頭譴責著自己,另一邊卻又調整了緒,不讓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我的葛凌因為周沖跟我說話而吃醋。
葛凌摟住我肩膀的手,宣告著他對我的主權。周沖的眼睛在葛凌的手上頓了頓,笑的勉強:“要我恭喜你們嗎。”
我張了張口,卻在看到周沖眼睛里頭的頹然的時候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到底是,傷了周沖。
可周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看我,反而直勾勾地看著微微蹙眉的葛凌,說:“你知道,天道會落下什麼樣的懲罰嗎?”
葛凌抓住我肩膀的手一,說出口的話卻不急不慢,淡定從容:“天罰,我抗。”
“可你若是灰飛煙滅了呢?”周沖步步,臉蒼白地質問葛凌:“人鬼殊途,你不僅在害自己,也是在害小憐!更是在害皎皎……”
“不必你多說,我的人孩子,我自己能護住。”葛凌冷嗤了一聲,帶著我就要直接從周沖的邊走過。
我心里頭有些凄然,也有些對未知的恐懼,可更多的,還是葛凌在我邊的安心。
是啊,最初的開始,我不正是因為我是人,葛凌是鬼,從而抗拒他、拒絕自己的心嗎?可后來我卻發現,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不講道理。周沖是人,我卻并沒有上他,只不過是因為,我的一顆心,已經全然地給了葛凌而已。
所以,什麼天罰,什麼人鬼殊途。我怕,我卻有勇氣面對。
“小憐……”我后的周沖忽然抖著聲音,輕輕喊了我一聲。
我忍不住,回頭去看他,卻發現原本風華正茂的男人滿面蒼白和頹然,只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亮的嚇人,里面痛苦和掙扎、釋然和后悔織,竟是比葛凌最初的心還要痛苦。
“我可以幫你們。”
葛凌強地帶著我往前走,后的男人卻發出一聲低低的低語,像是從牙里蹦出來的一句話。
葛凌沒有回頭,停下了腳步,開口聲音平淡如水:“多謝,但……”
“你先別急著拒絕。”周沖慘笑一聲,避開了眼睛,不再看我,而是地看著一片焦黑的土地,喃喃道:“……如果能找到重塑,還為人的辦法,你還會拒絕嗎?”
葛凌驀然轉,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地看向臉蒼白著地面的周沖,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也是心神大震。
竟然還有……能讓葛凌擺大鬼的暗份的辦法?
重塑,還為人……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所有我能付出的代價,來換葛凌重新為人!
周沖看著我們的神大變,角一勾,出一個慘然的表,如釋重負地說:“……小憐選擇的是你,所以我才愿意幫你……”
“什麼辦法?”葛凌臉上神不,眼睛里頭的神卻無比急切。
沒人能比他更想重塑、還人。他經歷過長白山的護山大陣幻境,所以沒有人,比葛凌自己更清楚他本來可以擁有什麼樣的生活;也沒有人更能比他自己明白,那些慘死鬼后痛苦的、全靠一腔復仇的怒火燃燒支撐下去的日日夜夜……
而現在,這個生活,竟然就近在眼前了,不可謂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