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直在地上半昏迷狀態、剛被周沖拍了張恢復神智的符紙的王，在地上猛地掙了一下，陡然醒轉。

　我跟周沖一直都分著神看著王，所以他這麼一醒，我們第一時間也就注意到了。

　王臉蒼白跟青黑之加，哆嗦著，眼睛渾濁而無神，塌塌地躺在地上，連半分一天前生龍活虎的氣神兒都看不見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的王，整個人都由到外著喪氣和頹然，就像是已經死了過去，現在的王，只不過是有些思想的行尸走而已了。

　王的神智慢慢回復過來。他發覺自己坐在地上，剛要撐著手站起來，斷腕的地方便是一陣劇痛，讓他人不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如同野一般的痛嚎……

　看到他這幅樣子，我不但沒有懼怕，心深竟然還有些淡淡的快意。想來這也不能怪我蛇蝎心腸。畢竟幾千年前圣人都曾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所以看到王這幅樣子，耳朵邊聽著王的慘聲，我只是淡淡地挪了腳步，擋在了我媽面前，不讓他嚇到我媽，任由他發瘋了一般的哭嚎。

　我媽有些哆嗦，在后頭扯了扯我的服，低聲問我：“這……王，他……他的手……”

　“斷了。”我漠然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媽噤了聲，似乎是覺得的兒變得有些陌生，不再像是從前一樣，天真，純潔，充滿信任……

　無論是誰，在經歷過這麼些東西之后，都很難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了吧。我反而要想的更開一些，本來就是來的命，活到了二十歲，見了葛凌，見了小璃和周沖，有這麼一群我的人、為我著想的人，有個可的兒，即便他們是鬼是人，又有什麼大礙？

　我這輩子短短二十年，已經活夠了其他普通人一生的談資。所以，我沒有什麼放下放不下的，只想守住眼前珍惜的人和鬼，跟他們安安穩穩的走下去。

　王哭喪了一會兒，著氣，地盯著自己齊斷掉的手腕，不再犀利的頹喪目在開著燈的屋子里頭逡巡了一圈，先是從鼻子里發出來一聲自嘲的冷笑，又說：“想不到，我王也有落到這種地步的一天。”

　我冷冷地看著王，說：“你開始做的時候就應該已經能想到。倒是天道好循環，我命不該絕，便應該由你來償還。”

　王愣了一愣，舉起自己的斷腕，仔細端詳了一番，像是依舊不能接自己斷了只手的事實，過了許久，又往屋子里頭看了一圈，才然開口：“不錯！我是輸在了你這一手扮豬吃老虎！你們可是藏得夠深啊。”

　“彼此彼此。”我沒有心跟王打太極，也沒有心思再在父母面前保持他們悉的乖巧聽話的小兒模樣，直接走到王面前，蹲下來看著王泛著渾濁無神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說清楚當年的事。王，你要搞清楚，現在你的小命可不歸你自己。”

　“嗤。”王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吐了口帶的吐沫，又看了一直臉冷如冰霜守在我邊的周沖一眼，忽然帶著惡意地開口：“我說，可以。”

　我眼睛一亮，王卻又看著我爸媽，極其大聲地說：“但是！也得我叔跟嬸兒知道，他們生了個怎麼樣水楊花勾三拈四的好閨！”

　我臉一變，迅速地直起，冷冷說：“王，你想說些什麼？”

　我不去管后背傳來母親疑探究的火辣辣的視線，也不去看站在門口臉如常的周沖，平復了下瞬間奔涌而來的怒氣，淡淡說：“怎麼，你是死到臨頭還想著惡心我一把？”

　王搖了搖頭，勾起一個無賴的狠的笑，說：“怎麼，你這兩個姘頭當著你的面，不是很和諧麼。怎麼一到了叔跟嬸兒的面前，你就說不出話來了？老子看的清清楚楚，抱你的可不是這小子——”王指了指周沖，出一個惡毒的笑：“而是另有其人！”

　他的話剛一出口，我的腦子里頭就是一嗡，鋪天蓋地涌上來的憤怒和惡心讓我恨不得當場就把王弄死在這兒，可理智又告訴我不可以，他的話還有用，不能就這麼殺了他……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抬眼去看周沖，周沖臉上依舊是平靜的神，我卻能到他周氣息翻涌——像周沖這麼驕傲的人，被王這麼說，怕是就算是泥人，也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周沖。只是周沖還是按捺著，等我先說話，先跟站在我后滿心疑的父母解釋。

　我爸看出了我跟周沖見的不對勁，咳了兩聲，先開了口問我：“妮兒……怎麼回事？”

　我爸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打心底里一涼。

　我爸最怕的就是我步了王二妮兒的后塵，了風塵。他也教育過我說，孩子要潔自好，不能跟其他人勾三搭四。

　可我要怎麼解釋，我的貞潔是在不知的況下，被一個大鬼給強暴奪走了？

　我張了張，我媽在后頭扯了扯我，悲聲說：“妮兒啊……王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周沖，不是你男朋友嗎？還有些別的什麼旁人？”

　向來從容沉穩的周沖，眼神幽深地看著王，忽然冷聲開口，涼涼說：“你們誤會了，我一直以來，跟小憐，都只是朋友。”

　周沖自己開口這麼說，算是給我解了圍。可我心深的愧疚，越來越重……

　因為爸媽深固的誤會和王三言兩語的挑撥，周沖現在在一種何種尷尬憤怒的狀態，我能夠猜出來。可就算是這樣，周沖還是在替我說話，給我開。

　也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去，平靜地看著爸媽，說：“爸媽，小憐不孝。”

　我媽臉上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捂住了罵我，說：“從小就教你，不要不知廉恥……唉……”

　我爸臉上的神也一下子頹然了起來。

　只有王的臉上，帶著惡意解的笑。

　我深深地看著爸媽，跪在了地上，膝蓋刺痛，接著說：“我確實已經有了另一半，確實不是周沖，周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就是……”

　“是我。”虛弱而堅定的男聲飄來，我猛然回頭，看見一張顛倒眾生的蒼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