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父親,我強著心中的酸和想哭的,盯著我爹頭上冒出來的一撮白的頭發和下上青黑的胡茬,低聲道:“爸,當年,我出生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眼神在王和周沖的上轉了一圈,用幾乎是哀求的語調求我爸:“到了現在,我也知道了不我上的事,所以爸你也沒必要再瞞我……”
“也瞞不住了。”我爸突然一聲嘆息,巍巍的抬手想一我的頭發,可手抬在半空中就頹然放了下去。
我爸的眼中有淚珠,也有釋然和欣,也有即將把幾十年的吐出來之后的輕松。
我爸看了看王,又看了看周沖,說:“我妮兒就是有本事,這小子能護住你,我多多也放心一些……”
我還沒來得及跟我爸說,周沖并不是他婿,他婿跟外孫現在正躺在樓上睡覺,我爸就長嘆一聲,開始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說出了那塵封多年的……
當年的事,跟波多一開始為了麻痹我們好提出易時候的說法差不離。
都是說,一個不知道姓名的通靈人算命先生云游到了我們山里頭的劉家村,做了場法事,贏得了村里人的信任。我那時候剛出生不久,還只是個躺在襁褓中的嬰兒,被我爸抱在懷里頭去看熱鬧,沒想到散場之后,算命先生卻把我爸住了,說要給我算命……
我是五之的命格,王跟波多都是心里頭清楚的。所以算完命之后,波多故意出了驚恐的表,以此來引我爸上鉤。
我爸心里頭都是對我的擔憂,他自己可以有些小病小痛,一輩子當個山野農民倒也沒什麼,只是他到底還是疼閨啊!一看算命先生這副活見鬼的模樣,好說歹說,又掏了五塊錢,才把算命先生留住了,請到家里慢慢談。
村里人看我爸這樣子,也都沒有多說的,都打算排在我爸后頭,等算命先生給我算好名看好像,就都請到家里去看一看命格和風水。
再說,著波多假扮的算命先生跟在我爸后,在我爸引領下到了我家。先是煞有介事地繞著我家的房子走了一圈,說這定風水。
這一番氣定之下,算命先生的臉更不好,直言道,若不是之前收了我爸的錢,現在定然不會再看下去。
因為我家的地方,用他們道上的話來看,是一極佳的藏地!
藏地?我爸沒什麼見識,是土生土長的山里人,我媽就更不用說了,眼里腦里只有男人跟孩子的,猛地一聽到算命先生拋出來的這個“藏地”之說,兩人都慌了手腳,連忙問算命先生,這藏地到底是個什麼說法,現在要如何是好。
算命先生便一臉嚴肅地跟他們說,這“藏地”是極好的定之所。若是在藏地上修建墓地,將先人尸骨遷埋到能被稱為“藏地”的地方,家里頭就會子嗣興旺,香火不絕。因為這地聚集氣的數量非常,不但家室安定,還會財源廣進、文路有。
總歸,如果是給死人住的地方,那是再好不過。
可這“藏地”上一旦住了活人……便是閻羅爺的親戚,也是遭不住這麼大的氣的侵蝕的。
接著,算命先生又搖了搖頭,一臉惋惜之,問我爹,我出生的時候家里可有什麼異常。
算命先生說的頭頭是道,我爹這時候早就已經全然地相信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問的一切自然是知無不言問無不答。這麼一被問,我爹倒是真想起來什麼不對勁來。
我出生的時候,是農歷四月,就是一年里頭氣最重的那個月,可四月里出生的小孩子也多,這原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只是我出生的時候,倒也真的出現了一異常的狀況。
這話,便又扯到了我出生的時候。
那時候山里頭可沒有什麼婦產醫院,都是靠村里頭年長的人手接生,給我媽接生的,恰巧就是王的媽王大嫂子。王大嫂子自己生產的時候,頭胎就是個男娃娃,生產的還極順,沒怎麼折騰,王就落了地,還是個健康的男娃。王大嫂子人又靈巧勤快,往后的小媳婦都喜歡王大嫂子接生,好沾沾王大嫂子一舉得男的喜氣。
我爸雖然給我媽找來接生的也是王大嫂子,卻并沒有在乎什麼男不男不的,只要我媽能給我生下來,就是個好娃娃,為此,王大嫂子不知道回去過后夸了我爹多次。
我媽是頭一胎的小媳婦,生我的時候也不太順利,難產崩,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天一夜才把我生下來。更蹊蹺的是,我生下來之后,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整片天被一片烏的云給罩住了,下午三點多的景,四月的天就已經全黑了。
聽我爸這麼說,現在的我約能猜到,正是因為我是五之的緣故,天生帶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鬼氣和氣,才能遮云蔽日,三點多的天都暗了下來。
我爸又說,聽了他的描述后,算命先生的臉更差,但是礙于收了錢,若是直接便走,是違背了道上的道義的,就只能指點他們幾句。
算命先生說,我是個娃子,又是個五之的純命格,注定是活不過三歲的。
他話音剛落,我媽就抱著我嚶嚶地哭,我爸臉也是一變,立時就問這算命先生,有沒有什麼能救我的辦法。
我爸停頓了一下,悵然地看了我一眼,說:“早知現在這麼多事,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該不該聽他的……”
我一直沉默地聽著我爸絮絮叨叨的訴說,我媽在旁邊默默地流淚,我心里頭也不好。
明明是他們對我的一片拳拳子之心,卻被險貪婪的王跟波多利用。我雖然茍活到了二十歲,卻因為再也沒法鎮住的鬼氣,落得個瀕死的下場。
兜兜轉轉,是緣是劫,誰也說不清楚。
不是波多的手段,我活不過三歲。可正是因為他的手段,我才淪落到至今,連父母也不能全然信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