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妮兒語氣的狠絕把我嚇了一跳,可想想,若是哪個人到了這種境地都忍不了,我思襯了一下,也就點了點頭,同意了王二妮兒的辦法。
只要能制住波多就好說,王二妮兒能逃走,波多醒來之后,我也另有用。不過事先,還是得先跟周沖通一口氣。
我安了王二妮兒幾句,先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天。起碼今天一直到夜里,波多都不會回來,也能提早做些準備。
可忽然,我又想起一樁事來。王二妮兒跑了,那留下亮亮孤零零的一個孩子怎麼辦?
我問王二妮兒亮亮怎麼辦,王二妮兒眼中的芒一下子暗淡了下來,苦笑著搖搖頭,喃喃道,現在自都難保,又怎麼護得住天生格有些怯怯的兒子……
王二妮兒說,只能先亮亮在這里待著,等逃出去之后在想辦法把亮亮接出去。
我雖然答應了要救,可我從心底并不怎麼相信說的這句話。
王二妮兒從來就不是個負責的母親,十幾歲流產到以后不能再生,這才生下了這個連親爹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為了不耽誤自己接客掙錢,索就把孩子往老家一扔。
自己固然可憐,可亮亮難道就是活該如此的嗎?
本來就父不詳,母親還丟下他跑了,昨天下午母親的人又出那樣恐怖森的一面。這個孩子……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想起那個孩子怯怯的眼神。
王二妮兒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般,出一個慘然的笑,說:“小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好命。雖然是個孩,但叔跟嬸兒該給你的一樣沒,砸鍋賣鐵還要讓你上學,咱們村里頭這麼些年也就出了你一個大學生,我們的命本沒法比。亮亮也沒這個命,你就別管了。”
垂下了頭,面上出瀕死一般的蒼白,喃喃道:“這都是命。”
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起關上門,默默離開。
命?
如果將王二妮兒放到我的位置上,沒有可能會比我走的更好。
每個人的命都不同,有些地方天生注定,有些地方卻是可以自己改變的。
可惜,王二妮兒也和之前的我一樣,懦弱,不敢改變。
我萬幸沒有失去自己最珍的東西,可我不能確認王二妮兒有沒有這樣的運氣。
我忽然無比想念葛凌和皎皎。
我恍惚著拿了牙去找爸媽的時候,他們已經收拾好了。都還穿著昨天的服,爸媽的臉都不太好,眼睛里頭也都是紅,看來昨天夜里誰都沒休息好。
我爸手邊放著一個旱煙鍋頭,有一口沒一口的著,看見我進來了,艱難地沖我笑了笑,聲音沙啞沉重地說:“……這下家里也沒什麼東西了。”
“不礙事的,爸。”我把牙給他們遞過去,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還是強忍著淚意,安著一夜之間像是憑空老了好幾歲的父母。
我媽一晚上,白了半邊頭的頭發,看上去像老了十歲一樣,也沒了平時的那氣神。我媽說,家里被燒了,什麼東西都拿不出來。早上的時候,王特意過來了一趟,說是我們家在祭山大典的頭天夜里失了火,房子都被燒沒了,不大吉利。中午的正典就我們最好別去了,免得給山神娘娘帶了晦氣,山神娘娘一惱怕是要降罪。但晚上祭拜宗祠的時候就沒那麼多講究了,那時候我們可以過去,今天一天就我們在他家安生地待著,中午還會有人過來送飯。
“參不參加這什麼勞什子祭山大典,本來是無所謂的。”我爸了口悶煙,低低道,忽然又抬起眼來看我,眼眶旁邊的皺紋壑深深,帶著蒼老和疲憊:“這個小伙子,周沖的,妮兒啊,你想個辦法,讓他走吧。咱們家廟小,容不下這尊大佛。”
“怎麼回事?”我爸突然提到這一茬,我也是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關周沖什麼事?
我忽然心里一,試探著開口,說:“爸,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好像聽見有人講話,這大火到底是怎麼起的您知道不?”
我爸磕了磕煙灰,頹然地坐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說。
我的心劇烈地跳著,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我媽:“媽……”
“這小伙子不適合你!”我媽虎了臉,訓斥我道:“媽也看出來了,他本不是想來支教當什麼老師,人家就是追著你來的。我告訴你,我跟你爸都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趁早把他趕走,不然我們也就沒你這個閨!”
“可是……”我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我爸打斷了,我爸站起來,不容置疑地說:“妮兒,你去跟這小伙子說,他盡快走!走的早了,還能趕上回市里頭的車,走的晚了,就別怪你爹的鋤頭不客氣!”
“爸,我們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真的只是朋友。”我努力保持著冷靜,向爸媽解釋著,可無論怎麼解釋他們都不聽。我媽還說,不管周沖到底跟我什麼關系,我們家都不能再留他。
他們的意思很明確,周沖要走,必須走。
怎麼會這樣?我頹然地嘆了口氣,昨天不還是一切都好好的?怎麼今天他們就變了主意?
我看著我爸,深呼吸了一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爸,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昨天晚上想殺周沖,才放的火?”
我爸的手抖了一下,卻被我敏地發現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的崩潰和痛苦,抖著聲音問:“為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爸你寧愿毀了這個家也要弄死他趕走他?”
“你什麼都不懂。”我爸嘆了口氣,滿面頹然,揮了揮手,不愿意再解釋這個話題:“你先出去,讓我跟你媽靜一會。”
“為什麼?”我不死心地大吼,我爸卻抬起眼來,眼中帶著我從來沒見過的暴躁和憤怒,怒吼了一聲:“我你出去!”
我抖了一下,失神落魄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