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煙低垂著眼眸,想起一些往事。
當年才遇到紅鈺的時候,對方中奇毒,并且了重傷,命垂危,不管是毒還是傷,都隨時可能要了的命。
夏沉煙拼盡全力,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才將救回來。
從那以后,紅鈺便發誓一生追隨效忠。
這些年以來,很多夏沉煙不方便親自去做的事,都是由紅鈺代勞。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最清楚夏沉煙的實力與野心的人,便是紅鈺。
在夏沉煙心中,們不是主仆,而是手足。
所以,并不想紅鈺總是跪,奈何這傻姑娘怎麼也說不聽。
“好了,先過來坐下吧,我給你診診脈。”
夏沉煙拉著紅鈺在桌邊坐下來,雖然屋子里的燭火被滅了,好在夏夜的月明朗,灑進屋,尚能清楚視。
紅鈺乖巧地坐著,將一只胳膊給夏沉煙。
“傷了?”
夏沉煙剛起紅鈺的袖子,就發現紅鈺右手臂上纏著布條。布條纏得七八糟,被水滲,干涸后發,一看就是隨手包扎的,本沒有仔細理過。
紅鈺也是看到傷口后,才想起來:“哦,昨晚去救那子的時候,被火場里掉落的橫梁砸了一下,沒什麼大礙。”說著還活了一下胳膊,向夏沉煙證明沒有問題。
夏沉煙皺起眉頭,一邊解開布條,一邊斥責:“跟你說過多次了,就算去做事,也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條。怎麼老是這麼不聽話?”
“我真的沒事!”紅鈺眨著眼睛,“那橫梁砸在我手上,就是一點灼傷而已,要是砸在那人上,可扛不住,非得丟了半條命不可。我還得費勁把從橫梁下面撈出來。當時況太急了,拖延下去,只怕我倆都會葬火海。”
最后一層布條和皮黏連在一起,揭開時連帶著撕掉了一塊燒焦的皮,雖然紅鈺沒吭聲,但夏沉煙知道,這怎麼可能會沒事?
“救不了就不要救了。本來這件事也是我多管閑事,要真救不出來,也是那人和凌展的命。”
夏沉煙本來也不是管閑事的人,只是覺得凌展這件事對自己無害,也就順手幫個忙,凌家總要承一份。
若當真要拖累邊人傷,甚至賠上命,是萬萬不會做這筆虧本買賣的。
說著起去拿出醫藥箱,重新給紅鈺胳膊上的燒傷消毒、上藥。
“只要是恩主想做的事,紅兒必定竭盡全力替你達。”紅鈺篤定說道。
夏沉煙一邊抹藥,一邊蹙眉看向:“不管什麼事,都沒有你的命重要。你,大哥、二哥,李媽,還有江叔叔他們一家,都是我的親人,我不可能為了別人,讓你們傷。你若是再這麼分不清輕重,日后我也不會再讓你幫我做任何事!”
紅鈺聽出夏沉煙真的生氣了,不由慌了:“紅兒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慌張中卻又想起恩主說的親人一詞,心中一暖,低垂的眼眸微微發紅、潤。
包扎好傷口,夏沉煙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紅鈺上沒有其他的傷,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然后才重新執起紅鈺的胳膊,替對方把脈。
“還好,氣息很穩,毒素沒有擴散。看來這次的藥,還算有效,可以在這味藥的基礎上再改進,或許就能研制出徹底治你毒素的解藥。”
“多謝恩主。有勞恩主替紅兒費心了!”紅鈺拉下袖,一雙明亮的眼睛地著夏沉煙,充滿了激。
夏沉煙瞪了一眼:“我說了,你是我的親人,我為救你是應該的。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當心我你!”說著曲起手指,在紅鈺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紅鈺了腦袋,撅說:“我知道了。”
“每次都說知道了,看來你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夏沉煙故作生氣。
紅鈺隔著面紗了鼻子,嘿嘿地傻笑:“不敢不敢!”頓了頓,“對了,恩主你的事進行得還順利嗎?你讓我把那人救出來后,就放在巡城衛的必經之路上,為何不讓我直接送到京兆府去呢?萬一這中間出什麼岔子,豈不是壞了恩主的事?”
要不是發誓要對恩主言聽計從,絕不違背,肯定是要把人給送到京兆府去的。但又怕被恩主教訓,最后只能照做。
“讓你到京兆府去太冒險了,不如給巡城衛。那個地方離護城都尉府很近,巡城衛和都尉府都歸輔國大將軍統轄,巡城衛撿到那傷的子,一定會送到都尉府去。”夏沉煙說道。
“要是那個江都尉害怕得罪榮王,沒有把人送到京兆府去,該怎麼辦?”
雖然事已經解決了,紅鈺還是忍不住提出質疑。對于恩主的事,可是竭力想要做好,生怕出一點差錯。
“江叔叔不是那種人。”夏沉煙說道。
“哦!”紅鈺乖巧地點頭。
夏沉煙又從柜子深翻出一只藥瓶,塞到紅鈺手里:“這一個療程的藥,拿好了,記得按時吃。”
“知道了。”紅鈺收好藥,沖夏沉煙笑了笑,即便隔著面紗,單看那雙眼睛,也能到的笑意。
“等我換服,正好跟我去辦點事。”夏沉煙說著,轉走到柜邊,從最底層翻出了一平素從來不穿出門的裳換上,還戴上了斗笠。
紅鈺老老實實等著,然后隨夏沉煙從圍墻翻出了夏家。
夜正好,皎潔的月灑落在街道上。
夏沉煙倒是喜歡這樣的夜晚,迎著月而行,不用思考太多。
“恩主,咱們是要去哪里?”紅鈺跟在后面,警覺著四周。
“西巷子。”夏沉煙答道。
紅鈺愣了愣,有些不解:“去那里干什麼?”
西巷子地偏僻,人員龐雜,三教九流都有,尤其是最末流的一類人,販夫走卒、街頭藝人,和一些旁門左道之流,可以說是整個皇城中的“貧民窟”。
大半夜的去那種地方,也太危險了!
“找人!”
夏沉煙沒多說,紅鈺也就沒多問,只是提高了警惕,跟在夏沉煙后,謹防出什麼問題。
穿過雀都最繁華的街道,還得再走上半程,才到城西偏僻地帶。
西巷子就在前面,口堆著好些雜,顯得破敗不堪。還沒走近,就能聞到一臭水的味道。
紅鈺多年游走在暗行事,早已習慣了這種腌臜地帶,并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至于夏沉煙,別說這一世常在葬崗中爬滾打,以死尸來練習醫,比此更濃烈更惡劣的臭味都習慣了,何況上一世還在這個地方住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江家破落,江府被封,江澄被迫同一起流落街頭。他們沒錢沒勢,無可去,連吃飯都問題。
還是江澄變賣了母親的,他們才有錢租房。
不過為了省錢,他們只能在西巷子這種破敗的地方租下一間小院子,并且,在這里住到了雙雙亡。
對于這個地方,夏沉煙不知道該不該懷念。
這里記錄了最落魄的時,但也給了容之所,不至于宿街頭。而且,也是在這里,和江澄、大哥相依相伴,雖然每日都在為生計煎熬,但也有不苦中作樂的幸福時。
“到了。”
倆人七彎八拐走到巷子深,夏沉煙在一扇窄窄的房門前停下來,收起了思緒,舉目打量四周。
前世來到西巷子,已經是幾年后的事。
這次提前了好幾年來,發現這里倒也沒太大不同。
所以才能這麼順利找到此人住。
手敲了敲門。
好半晌,里面才傳來不耐煩的回應:“來了來了!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嗓音蒼老低沉,雖然不耐煩,說話的語調卻依然不不慢。
磨蹭了好一會兒,門才從里面打開,出一張皺像樹皮一樣的老臉。
不過那張臉上最醒目的,不是這堆能死蒼蠅的褶子,而是老人家那雙灰蒙蒙的眼睛,只剩眼白,往上翻著,幾乎看不到眼珠。
“張仙人。”夏沉煙微微一笑,并未因為對方目盲而有失禮數。
瞎眼的老頭下微抬,翻著眼白,過了會兒說道:“大半夜的,你們兩個小姑娘來我這瞎老頭的住,想干什麼?”
紅鈺眉梢一揚,狐疑地看著這老頭,還抬起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你怎麼知道,來的是兩個小姑娘?你這老頭,不會是裝瞎吧?”
夏沉煙也不攔,笑地看著老頭。
瞎眼老頭并未生氣,說道:“老頭我只是瞎,又沒聾!你們倆的呼吸聲跟打雷似的,我還能聽不見?”
紅鈺:“……”
靠聽聲音辨別來人的數量、別和年紀,若沒有后的修為,難以辦到。
這麼說,這瞎眼老頭莫非是個靈力深厚的高手?
不過,既然是恩主要找的人,真有本事才算正常。
“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就別耽誤我老頭子睡覺!年紀大了,熬不得夜!”老頭說著就要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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