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人是驃騎大將軍府的獨子,報案人和證人中,卻又榮王跟前的紅人中書侍郎府的公子。
這個案子,對京兆府尹來說,就是個巨大的燙手山芋,想敷衍過去?不行。可是,兩邊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角……
此刻再一看夏家的老人,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府尹不敢得罪凌家和趙家,連架子都不敢端著,所以連帶著對其他人說話的態度都好多了:“夏云影,凌……咳,凌展墜樓時,是你接住他的?”
“是。”夏云影點頭。
“至于夏沉煙,聽說夏云影接住凌展后,你第一個沖上去幫他把脈,并且還給他扎了針?”京兆府尹轉向夏沉煙又問。
夏沉煙也點頭:“是。”
京兆府尹下意識地看了看凌家的人——他當然不敢派捕快去強行將凌家大爺押到府來,所以凌府來的是凌展的堂兄弟凌宵,他也算是凌家除了凌展以外,最先接現場的人。
凌宵公子沒有異議,京兆府尹才敢接著說:“那你們倆就把當時的況仔細描述一下吧!”
他可不敢直接問,凌家大爺那時候有沒有表現出服了/藥的癥狀。
夏云影看了眼夏沉煙,示意讓來說。畢竟當時他只負責接人,慌之中本就沒注意太多,要不是夏沉煙提醒,他本沒有發現凌展的異樣況。
夏沉煙既然是大夫,來講述況,會更明確。
也當仁不讓地站出來:“凌爺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我就站在二哥旁邊,所以第一時間發現了況不對。當時,凌爺的面異常泛紅,我有些擔心,就上去把脈,果然發現凌爺有藥作用的反應。”
府尹用拳頭掩著,干咳了一聲,有點不不愿地問:“是何藥?”
“/藥。”夏沉煙就像沒看出府尹眼里的警告似的,毫不猶豫地回答。
府尹愣了下,心里有點著急,連著看了小刀好幾眼,想問問他有沒有按照自己的指示,在來的路上給那姓夏的人一些暗示。
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難道不知道,現在這麼說,會把這個案子變得多復雜麼!
只要這個關鍵證人否認凌展有/藥的反應,那麼這個案子就可以敷衍過去了。
畢竟沒有直接證據,即便不能完全洗嫌疑,也絕對無法給凌展判刑。
而判案的依據是關鍵證人的證詞,府尹也能給原告方一個代,撇清自己的關系。
兩邊不得罪啊!
府尹忍不住提醒道:“夏沉煙,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你要知道,你的回答可能會影響很多事!”
趙經綸一眼看穿了府尹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攥著扇子冷聲道:“府尹大人犯不著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證人說話,很容易讓人誤會,大人是在恐嚇證人。”
府尹的臉微微一變。
要不是有榮王撐腰,別說趙經綸一個小輩,就算是他爹——中書侍郎趙子儀本人,也未必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不過京兆府尹心里很清楚,趙經綸敢站在這里,指證比自己這個京兆府尹還高好幾級的驃騎大將軍府的大爺,背后怎麼可能沒有強有力的支持?
就憑中書侍郎府,哪怕他們跟安平郡王有姻親關系,也絕對不敢輕易得罪兵權在握的凌家。
所以,就算趙經綸這麼高高在上地跟他說話,京兆府尹也不敢反駁。
“不過是昨夜發生的事,才過去幾個時辰而已,臣當然記得清清楚楚。”夏沉煙從容不迫地回答。
府尹不敢埋怨榮王的人,只能把怨氣都撒在沒眼的夏沉煙上,簡直是用眼刀子狠狠地剜了好幾眼,恨不得從上刮幾塊下來:“這麼說,可以確認,凌大……凌展在墜樓之前,的確服用了藥。”
趙經綸和吳瑯對視一眼,吳瓔在后面很低調,但臉上也顯出一得意,甚至還看了一眼夏沉煙——
這個死丫頭平時在夏家人里就是個腦子缺弦的廢/,今日一見果然是這樣。本就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也多虧這個廢/沒腦子,不怕得罪凌府,才能這麼輕易地為我所用!
“府尹大人,你都聽到了,現在可以證明,我們的懷疑并非無中生有吧?”吳瑯趙經綸的示意,得意洋洋地走出列說道,“凌府為了掩蓋自家的丑聞,把我們這麼多人在碎玉軒,限制我們的自由,讓我們一整晚連覺都沒法睡,呵,傳出去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凌宵厲聲道:“事實絕非如此!我堂兄為人向來堂堂正正,絕不會做這種鳴狗盜之事!”
“呵呵。”吳瑯冷笑了兩聲,“你們為了掩蓋這件事,派了那麼多府兵包圍碎玉軒,現在當然不會輕易承認。”
“休要胡說!”凌宵急道。
吳瑯仍是冷笑:“我是不是胡說,府自有明斷。剛才證人都說了,凌大爺……”
“我剛才說的是,我給凌大爺把脈之后,發現他的有/藥的藥反應。我可沒蓋棺定論,說他私用藥。”夏沉煙一本正經地打斷了吳瑯的嘲諷。
還沒說完的話哽在吳瑯的嚨里。
這個人怎麼回事?!
他瞪了夏沉煙一眼,夏沉煙卻本不看他,繼續說道:“相反,作為一個大夫,以我的專業判斷來說,我更傾向于認為,凌展是被人下/藥,而不是自己私用藥。”
趙經綸和吳家兄妹剛還以為夏沉煙是個好拿的廢/,先前的證詞也確實是按照他們的計劃在走,本以為一切順利,沒想到會殺個回馬槍!
猝不及防的幾個人互相換著眼神,都沉沉的。
吳瑯剛被哽回去的話轉了個彎,生生憋了:“你把個脈,就能判斷出來他是自己吃的藥,還是別人下的藥?騙鬼呢!”
夏沉煙看了眼吳瑯,從容答道:“如果只是單純地區分自己服藥和被下/藥,當然做不到,可是,給凌大爺下/藥的人,顯然低估了他的毅力。”
解釋了一下,自己當時把脈,探出的況。
“當時在凌大爺,能夠探到兩力道。其中之一,是/藥的藥勁兒,另外一,則是凌大爺自己的力。他是調了自己的全部力,來對抗那藥勁兒。如果他是自己服用了藥,又何必拼著而亡的風險,拼命抵抗呢?”
聽完的解釋,凌宵這一方面明顯松了口氣,而座上的京兆府尹也暗暗松了口氣。
夏沉煙這番話不但是替凌展作證,也是替他這個為難的府尹把仇恨都拉走了。
就算最后凌展無罪,那也跟他沒關系,都是夏沉煙的證詞影響了案件的走向,那就不用擔心會得罪榮王了!
羅府尹忍住臉上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說:“照你這麼說,那凌展恐怕是被人謀害的啊!”
“府尹大人這個結論下得也太草率了吧!”趙經綸忍不住說道。
又被小輩當場下臉子的府尹:“……”
這時候,一直在后面看戲的吳瓔,終于找到了出場的機會:“僅憑夏沉煙這個人的一面之詞,就下結論,確實有些草率了。而且,府尹大人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
吳瓔的目對上夏沉煙,流出一蔑視。
別說是對夏沉煙,就算是夏家孫輩里自認最高貴的夏云杏,也沒放在眼里。而夏沉煙,更是夏家的最底層,在吳瓔看來,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賤民而已。
這樣一個賤民,竟然敢跟他們對著干?那就別怪揭老底了!
“這個人,本不會醫。”吳瓔角掛著冷笑。
這一點,是之前夏云杏跟閑聊的時候提到的。
那時候也是隨口打探,聽說夏沉煙治好了誥命夫人的病。
夏云杏告訴,治好誥命夫人的是一張神醫留下的方子,夏沉煙不過是運氣好,從母親的里找到了這張藥方而已。
還記得當時夏云杏那強掩著嫉妒和不屑的語氣,說:“沉煙那丫頭哪里會什麼醫啊?無非就是瞎貓上死耗子,湊了巧罷了!跟我一起長大,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
吳家想要站隊榮王,那麼對攝政王府的靜,自然十分關注。
夏沉煙就是個順帶的。
沒想到這個“順帶”,在這個時候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吳瓔在心里冷笑,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公信力,又補充說:“我的外祖母,就是夏家現在的主母,也是夏沉煙的祖母。”
在場很多人其實并不知道這層關系,聽到吳瓔這麼一說,這些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親戚啊!”
“這麼說的話,夏沉煙是怎麼替凌家大爺把脈的?”
“是故意演戲的吧?”
那些文人們本就是來作證凌展服用藥的,剛才夏沉煙的證詞,卻駁斥了他們,所以現在一聽到吳瓔這麼說,他們立馬就信了吳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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