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震南侯府的時候,只聽到哀嚎和悲鳴聲一片,終究還是來遲一步。
黎綰青的心頓時涼了,腳步變得沉重而緩慢。腦子里都是汪夫人和藹可親的樣子,忽然加快腳步沖進后院,來到汪夫人的廂房。
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汪夫人,悔恨的攥拳頭。指甲嵌進掌心,一片生疼。
汪圣由阿慶扶著站在床邊,已是老淚縱橫,泣不聲。見他們來了,剛要說話,突然昏了過去。房中的下人慌了,急忙把汪圣扶下去休息。阿慶則走到面前,看了一眼,作揖后直接走了。
等眾人都離開,陸無離一拳砸在柱子上,怒不可遏的低吼,“他娘的!汪圣那王八羔子真狠,連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邊人也殺!”
孤宿白見站著不,走過去把攬到懷里,輕輕拍著的后背,道,“別自責,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可是……”
嚨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下子說不出來了。眼眶了,鼻尖也發酸的厲害。雖然和汪夫人只見過幾面,但從上覺到母親的溫暖,那種不曾有過的溫暖。
可笑太相信人,沒想到汪圣真會那麼狠,下手殺汪夫人。
如今看來,人什麼的,本不可信。
“我去找汪圣算賬!讓那老匹夫還汪夫人的命!”
陸無離嚷嚷一聲,轉怒氣沖沖往外走。
“慢著!”
孤宿白喊住陸無離,也因汪夫人的死,臉悲愴凝重,“你以為他會承認嗎?”
陸無離背對著站在門口,肩頭繃得筆直,雙拳攥,低著聲音道,“那老匹夫不會承認。但是他要怎麼解釋汪夫人突然死了?擺明了是被人害死!這點他怎麼解釋!”
孤宿白道,“他大可說汪夫人是傷勢突然惡化,或千百個借口,就是不會讓你抓住借口。”
陸無離癡癡苦笑,轉看著孤宿白,道,“難道就這樣讓汪圣那畜生逍遙法外?”
孤宿白垂下眼簾,不語。
陸無離笑得更苦了,“孤宿白,你別天真了。不是所有枉死,都能沉冤昭雪。汪圣老巨猾,心狠手辣。他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殺,可想而知之前那些人都是他殺的。我們一直說找證據,可是找到又如何?真的能定汪圣的罪?什麼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都是偏偏普通老百姓的!常人不明白,難道你還不明白?!更何況,我們未必找得到證據。”
孤宿白啞口無言,這世界本就如此黑暗。明知某些真相,卻不能怎樣。
黎綰青從孤宿白懷里出來,走到床邊坐下,抬手去汪夫人眼角沒有流出來的淚水。被一直深信且深的人殺死,可想而知臨死前的悲痛和絕。
掉汪夫人的眼淚,也順手掉自己眼角的淚水,轉頭看著窗外,靜靜道,“我如今擔心的是汪斐,他很汪夫人。如果聽說汪夫人死了,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去找他!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陸無離說著凌空而去,沒有半點停留。他只怕再待一會兒,就會去找汪圣拼命。
沒過幾天,汪圣就把汪夫人下葬了。葬禮很低調,沒有通知蘇南的員,卻邀請了黎綰青,孤宿白和陸無離。估計是見三人知道了,才通知他們。孤黎夫妻應邀前往,陸無離找了個借口沒去。他在全力尋找汪斐,即便不是,他也不想看到汪圣假惺惺的樣子。
汪夫人的墓在城外赤峰山,一支白隊伍緩慢在山道上前行。兩個男人抬著汪夫人的棺材走在中間,汪圣在阿慶的攙扶下跟在后面。時不時喊幾聲“夫人,你怎麼能棄我而去……”,表達他的悲痛。
貓哭耗子假慈悲,難為汪圣演的一手好戲。如果放在現代,肯定是個影帝。
黎綰青和孤宿白并肩走在最后面,覺,今天的風聲有點不同,刻意看了眼兩邊的竹林。郁郁蔥蔥的竹海,風一吹,便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種‘沙沙’聲,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特別是竹林深的幽暗,像是躲著一雙雙眼睛,窺視著來往路人。
突然間,一聲尖響徹上空。是子的尖,尖銳而帶穿力,讓人心頭發麻。送葬隊里的丫鬟們面面相覷,確定不是們當中誰喊的。
接著,尖聲變得凄厲,也愈發耳。其中一個捧花的丫鬟喊了聲“是夫人回來了!”,臉突然煞白,嚇昏了過去。
旁邊人見此,顧不得扶起,真以為是汪夫人回魂。尖著抱頭鼠竄,整個送葬隊伍瞬間作一團。
阿慶大聲冷斥讓他們冷靜,可此時誰也冷靜不下來。汪夫人死的太突然,之后幾晚都鬧鬼,汪圣才決定提早下葬。
據說頭七都沒過的幽魂會變厲鬼,他們只當是化作厲鬼的汪夫人回來了。
阿慶急得讓家丁去把人喊回來,他則在汪圣的示意下帶幾人到竹林里搜查。
如果沒聽錯,慘聲就是從竹林里傳出來,顯然有人在裝神弄鬼!
這時黎綰青和孤宿白跑上來,看了眼飛狗跳的人群,故作擔憂道,“侯爺,我聽說突然暴斃的人會對這世間帶有一不甘。汪夫人沒有見到汪世子最后一面,的靈魂無法解,難道真的是回來了?”
汪圣臉鐵青著,凝眸打量竹林深,試圖找出誰在搞鬼,看都沒看一眼,道,“人死如煙滅,豈有化作厲鬼一說。百姓愚昧也就罷了,難道你堂堂澤淵侯的夫人,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也相信謝謝無稽之談?!”
果然急了。語氣也不自覺燥了一分。
孤宿白默契接道,“關于鬼神論,其實本侯也信之一二。”
汪圣剛要訓斥,后知后覺見是孤宿白這麼說,臉瞬間溫和下來。捋著胡須慈一笑,道,“人天善良,即便如今駕鶴西歸,也不會嚇唬你們這些小輩。以老夫看,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說著,刻意看了眼黎綰青。
黎綰青當沒看到,張詢問,“是誰那麼可惡?竟敢搗汪夫人的葬禮!”
上這麼說,實則心里樂。也想過用鬧鬼這招,不過覺得對汪夫人不敬,最后作罷。不知誰和心意相通,也想到了這招。
或是,那人跟一樣損。
在汪圣看來,是在賊喊抓賊,一心認定是所為。
此時下人們也穩住了緒,捧花的捧花,扛竹子的扛竹子,抬棺材的抬棺材。整頓隊伍,重新向赤峰山進發。
奇怪的是,阿慶帶著幾人進了竹林卻杳然無蹤,好像被竹林吞掉了一般。
黎綰青突然“哎呀!”一聲,踮腳翹首看著竹林,故作擔憂道,“阿慶管事他們會不會出事了?”
汪圣也恰好想到這個,擺手示意侍衛過去看看。他清楚阿慶武功不弱,不可能一點聲響也沒有就被人擺平。
可是侍衛也有去無回,好像那片竹林真的會吃人。
下人們見此全都慌了,覺吹來的風都帶著妖氣,恨不得馬上離開。幾個膽大的請示汪圣,說不能錯過時辰。
無奈,汪圣只能讓他們繼續前進。他憂心忡忡看了眼竹林,隨后跟上送葬隊伍的腳步。
平安無事到達汪夫人的墓地前,下人們忙著下葬的儀式。黎綰青和孤宿白則站在一邊的樹蔭里談。
萬里無云,天出奇的晴朗。步盛夏,迎面的風中帶著椒鹽味。
黎綰青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雙手環靠在樹上。邊上的孤宿白習慣負手而站,看了一眼,道,“是陸無離?”
“陸無離確實能想出這種損招,不過憑他一人做不到。”
阿慶應該會武功,能悄無聲息擺平他以及進去的侍衛,想來竹林里不只藏了一個人。
孤宿白頓了一下,道,“還有汪斐?”
“應該是。”
一個胡作非為,一個惹是生非,這兩人湊在一起,天都能給捅出個窟窿。
這時一個丫鬟跑來,說是讓他們去鞠躬上香。黎綰青應了聲,拉著孤宿白過去。接過丫鬟遞來的香,對著汪夫人的墓碑一鞠躬。隨后把香扔到一邊的火盆里,站到一邊等孤宿白好了過來。
無意間看到棺材上面的泥土了下,很輕微,以至于填土和砌磚的工人也沒發現。
頓時覺有好戲看,拉著剛上完香,過來的孤宿白往后退了幾步。
不一會兒,棺材蓋突然彈開。嚇得填土砌磚的工人尖一聲“詐尸回魂了!”,扔下手里的工跑了。下人們聽此,嚇得個個臉煞白,著喊著,跟無頭蒼蠅似的跑。
任憑汪圣連聲高喊“快回來!”,沒有一個人聽他的,一下子跑得沒影了。他后的侍衛害怕的面面相覷,大有隨時拔就跑的樣子。
黎綰青長脖子瞥了眼棺材,看不清。距離太遠,也沒指看清楚,只是做做樣子給汪圣看。
汪圣果然也看著棺材,臉凝重。一方面想看清楚里面是什麼況,一方面卻不敢去看。對侍衛使了個眼,讓他過去瞧瞧。
侍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鼓起莫大的勇氣走向棺材。突然天漸漸暗下來,狂風大作。侍衛頓時打了個寒噤,轉瞬間天完全黑了。他懵了,大喊一聲“有鬼啊!”,拔就跑。
其余人見此景,無不嚇得瞠目結舌,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前一秒還高照,結果現在黑的一塌糊涂,明明才剛過午時。
汪圣也漸漸信了,難道真的鬧鬼了?
只有黎綰青心里明白,不過是日食現象。佩服那倆小子,借著日食大做鬧鬼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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