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路上，黎綰青顯得格外的沉默是金。生怕聊著聊著，云皓會說出一些不知道怎麼應對的話。

　云皓雖有些不習慣不說話，但能和走在一起就很開心了。其他的，他也懶得去想。

　快到葫蘆巷，這時兩個在巷子口等待多時的年輕男子跑到云皓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老大，出事了！”

　云皓面上一驚，道，“出什麼事了？我不是讓你倆看住他們嗎！怎麼會出事！”

　“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是云皓在京畿衛的下屬，高的張富，矮的程貴。是云皓一手調教出來，所以對云皓很忠心。

　一聽這話，黎綰青和云皓對視一眼，快步走進葫蘆巷，張富和程貴急忙跟上。

　葫蘆巷就一條直巷子，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戶門口站著幾個順天府的捕快，捕頭站在門口，單手叉腰，往里吆喝著什麼。不一會兒，捕快從里抬出兩蓋著白布的尸。

　捕頭認識黎綰青，見到時愣了下，作揖淺笑道，“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侯爺夫人……”

　這時云皓掀開白布，黎綰青眼尖看了眼仔細。二人脖子上有一道切口，下和前襟都是噴濺狀的漬。顯然是大脈切斷，出而死。這種死亡的速度在幾分鐘間，一般職業殺手會這麼做。

　捕頭不認識云皓，不客氣一把打開他的手，瞪著云皓嚷嚷，道，“你是什麼人！死人又什麼好看的！捕快辦案也一手，難道你就是兇手！”

　云皓本就是想掀開白布，讓黎綰青看看二人的死狀。如今目的達，隨便捕頭嚷嚷。不過張富和程貴不爽自家老大被罵，氣沖沖的就要上去和捕頭理論。在云皓的搖頭示意下，二人勉強住火氣。

　捕頭本還想發作，見黎綰青在場，只好忍下來。抬手示意捕快抬尸走，隨意對黎綰青拱拱手，算是作揖了。突然刻意撞了下云皓的肩頭，挑釁的當著他的面呸了口唾沫。然后囂張的哈哈大笑，帶著一眾捕快大搖大擺離開。

　張富看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道，“狗東西！就一個順天府的捕頭，還敢爬到京畿衛指揮使頭上撒野了！”

　程貴也是一臉怒氣，道，“老大，剛才為什麼攔著我們，不讓我們揍他們一頓！別說他一個小小捕頭，就算是許樹德，也不敢這麼跟老大您說話！狗仗人勢，我呸！眼睛都長頭頂上了！”

　二人罵著解氣，黎綰青則和云皓進宅院查看。

　典型的百姓居所，院落破舊極小，大門口道正堂也就十來米的距離。找了一圈，沒什麼可疑的東西。正堂屋中的地上有一大攤跡，綜合剛才看到那二人的死狀，死了不過半個時辰。

　這時張富和程貴走進來，本想找云皓說事。視線落在黎綰青上，便挪不開了。早就聽聞過的大名，幾乎是如雷貫耳。原本以為傳聞夸大，沒想到得見真人，比傳聞中說的要更加漂亮。

　一時間看得出了神，連云皓幾次咳嗽提示都沒聽到。等回過神時，云皓正惡狠狠瞪著他們。

　二人急忙憨憨一笑，走到云皓后。不是習慣站在他后，而是這樣看黎綰青，云皓便看不見了。

　云皓也是男人，自然看出剛才二人看黎綰青的眼神是什麼樣子，讓人極度不爽。加上二人把事辦砸了，抬手在每人腦袋上打了一下，道，“讓你們把人看好，怎就讓他們被殺了！”

　張富著腦袋，委屈道，“自從老大昨天吩咐下來，我二人眼也不眨的看著……”

　云皓咆哮，“難道他倆是自己想不開，抹脖子找死！”

　張富膽小，不吭聲了。程貴開口解釋，“張富沒說錯，我二人的確眼也不眨的盯著，連哈欠都不敢打，尿尿也忍著不去。不過大約半個時辰前，我二人聽到巷子外有聲音，像是有人打起來了，我二人便出去看看。豈料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他二人就被殺了……”

　云皓耐著子聽完，臉更黑了，恨不得一腳踹飛二人，道，“所以你倆就報了順天府？”

　二人急忙搖頭，程貴道，“我倆蠢，也不至于蠢這樣，好歹等老大來了再說。是路人看到宅子們開著，好奇往里一看，恰好看到那二人倒在地上，慌張之下報了。”

　如今人已經死了，說再多也沒用。而且順天府的捕快們隨時回來搜證，若被他們看到，定會被懷疑，四人索先離開。

　云皓本想讓張富和程貴先回京畿衛，豈料二人正跟黎綰青攀談。

　張富一臉癡漢，道，“沒想到今日能見到傳聞中的人，是小的三生之幸。”

　程貴同樣一臉癡漢，道，“早就聽說過侯爺夫人是個貌與智慧并存的巾幗英雄，今日一見，傳聞果真不假。”

　黎綰青本在思索，聽程貴這麼說，來了興致，轉頭看著他，笑笑道，“貌看得出，智慧這東西總沒寫在臉上吧？”

　這一笑，笑得兩人心花怒放，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

　程貴道，“我家老大聰明睿智，足智多謀。夫人能和我家老大為朋友，那自然是冰雪聰明，聰明伶俐……”

　張富滿臉漲紅的附和，“對啊對啊……”

　云皓忍無可忍，用力敲了下他們的腦袋，極力制快涌出來的怒火，低低道，“很空閑是吧？在這里耍什麼皮子！馬上滾回京畿衛辦事去！”

　“是是是……”

　二人滾出去幾步，又滾到黎綰青面前，乖巧作揖。

　“今日很開心認識夫人……”

　“若以后有空能一起喝個茶，那就最好了……”

　云皓火山發，“馬上滾！”

　黎綰青無奈笑了笑，臉很快又被近來的煩心事垮了下來。最近不知道倒什麼霉，查到哪里，哪里就死人。忽然想起那兩個死者的長相，相貌平平，扔大街上也不會多看一眼的路人甲。

　難道！

　他們就是之前冒充蕓娘親戚，到錦繡閣要蕓娘的人？！

　據趙姐所說，兩人當時穿著靴，是府中人，不是平民。服好換，一般都會忘了換靴子。而府中人穿的靴子和老百姓不一樣，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如果沒記錯，剛才那兩人腳上穿的是靴，捕頭不可能沒看出來。

　唯一的解釋是，捕頭認識那二人。也是許樹德的歪風給帶的，順天府不快出人極慢，這里離順天府至三里地。以平時順天府捕快的尿，沒一兩個時辰到不了。如今不到半個時辰，順天府的捕快就到了。

　可不相信當時他們就在附近，或者突然變勤快了。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兩個死者讓他們不容松懈。

　換而言之，那兩個死者就是順天府的人。

　想到這里，黎綰青得出結論，“難道兇手是許樹德？”

　許樹德貪財好1，貪蕓娘，示不，惱怒殺人。許樹德又是順天府府尹，場中人，自有渠道弄到孤宿白的扇子，留在案發現場，加以陷害。只有許樹德，才能差得順天府的人幫他殺人。

　云皓雖不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是搖頭質疑，道，“你之前說過，兇手可能是武邦的好友，因為兩人曾坐下一起喝茶。但是武邦任職右僉都史時，就曾參過許樹德，說他昏庸無能，縱容手下胡作非為。二人互看不爽，怎會好到坐下一起喝茶。而且許樹德雖好1，可是沒殺人這個膽子。”

　黎綰青道，“你怎麼會那麼清楚許樹德這個人？”

　云皓道，“太子就是看中他昏庸無能，膽小怕事，才將他從一個地方小員，調到京都出任順天府府尹。”

　黎綰青聽得一頭霧水，道，“京都是天子之都，明知許樹德是個庸碌無能之輩，為何還要他執掌順天府府尹一職？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云皓笑笑道，“太子是想和皇后對著干。有許樹德這種昏執掌順天府府尹一職，定然冤假錯案很多。百姓不滿之聲一起，自然會傳到皇后耳中，到時候皇后就糟心了。”

　之前聽云皓說起過，蕭庭燁和皇后不和，沒想到兩人的關系鬧到了這種地步。

　云皓突然看了一眼，淡淡道，“其實本來太子和皇子的關系尚可，雖也不像母子。自從你的出現，二人的關系開始僵化，甚至有點劍拔弩張。之前你問我，太子是不是有病，為什麼喜歡你這個已婚夫人。因為你像小如，而小如卻是害太子得了心病的那個人。你的出現，則解了太子的心病。小如就是皇后殺的，當時太子還是個孩子，雖不滿皇后，但無能為力。不過如今太子長大了，他再不是過去那個任皇后擺布的小孩子了。看似孩子氣的給皇后制造很多麻煩，其實太子都有自己的打算。”

　黎綰青沉思片刻，道，“他想趁奪權？”

　云皓贊許一笑，道，“真聰明。”

　黎綰青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道，“那近來的黨事件，也和太子有關？”

　云皓道，“這倒沒聽說。想來太子再任胡鬧，也不可能拿國之本開玩笑。不過這只是我認為，畢竟太子認識你以來，變得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確實。蕭庭燁上有太多和可能。看似暴戾傲慢，沖無腦，實則心思縝，運籌帷幄，誰也無法輕易揣測他的心。不然他不可能輕松毀了浙閩俞府，和川東護龍一族姚府。

　倒是云皓說起小如是太子心病的源頭，這事是第一次聽說。而且從云皓話里聽出，近來蕭庭燁和皇后之間鬧得更加不愉快，可想而知要陷被皇后追殺的影中了。

　不知不覺走到分岔路口，也到了分手的時候。

　云皓有些不舍，難得今天和兩人獨了那麼久，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這種機會。

　云皓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黎綰青答，“引蛇出。”

　的計劃已在腦海中，只待實施。

　云皓頓了下，笑笑道，“需要我幫忙的話，盡管說。刀山火海什麼的，我可以闖一闖。”

　他的眼神變得好曖1昧，黎綰青裝作沒看見，道，“不用了，這次事本來就麻煩你了……我回侯府走這邊，你呢？”

　云皓自嘲道，“雖說我是太子的走狗，但我現在好歹是京畿衛指揮使。總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瞎晃悠，至得去京畿衛個面。”忽然頓了下，俯湊到耳邊，輕聲道，“我今日算是幫了你的忙吧？”

　這口吻，肯定沒什麼好事。黎綰青呵呵一笑，道，“說吧，太過分的要求我做不到。”

　云皓笑笑道，“不是要求，是請求。請求你后天陪我喝個茶吃個飯，僅此而已。”

　喝茶吃飯，還行。后天應該有空，黎綰青便答應了下來。

　“那一言為定。”

　云皓突然拉起的手，擊掌為誓，之后哈哈大笑的走了。

　“這年頭的人真容易滿足，喝個茶吃個飯就開心這樣……”

　正嘟囔著，一轉看到逐風站在不遠，一臉沉，目不轉睛的盯著。不知為何心虛，有種看到孤宿白的覺，企圖裝沒看到逐風，低頭疾步走過去。

　逐風無語的喊了聲“夫人”，很自然跟著。

　找的半天時間里，一半時間擔心，一半時間在咒罵云皓。還好平安無事，逐風才松了口氣。但想起云皓，逐風忽然惡狠狠道，“云皓那小子，竟敢三番四次招惹澤淵侯府的人！我遲要有一天要殺了他！”

　好大的殺氣。黎綰青尷尬笑了笑，故意轉移話題，停住腳步，轉看著逐風，道，“剛好，我已經想出辦法，抓出幕后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