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要追的人，向來逃不掉。要殺的人，也是如此。

　一劍殺死最后一個黑人后，逐風搶過馬車。調轉方向，往大山深而去。

　他一夜未眠，雙眼通紅布滿，臉上，袍子上，全是噴濺的漬。有的已干，呈現黑紅。有的則剛濺上，是刺眼的紅。

　顯然，漬不是他的，是一夜廝殺的果。

　昨晚他監視傅挽笙的時候，被一個人黑影引出侯府。發現被襲打暈扔進馬車的卓然和楊林，他出手解救，被黑人攔截。他殺死黑人，一路追趕馬車而去。終于搶回馬車，救了卓然和楊林。

　一個時辰后，馬車穩穩停在鶴舞山莊外。逐風快速站到地上，掀開馬車簾布。一邊一個，扛起昏迷的卓然和楊林，腳步輕快進了莊子。

　把二人放到廂房床上，又馬不停蹄轉到院中井邊，打過一瓢清水，回到房中，潑了二人一臉。

　隨著咳嗽的聲音，卓然先醒了過來。吃力撐手坐起來，扶著發沉的腦袋。正在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看到楊林躺在旁邊，雙眼閉，昏迷不醒。頓時心頭一，抓住他的肩頭，用力搖晃。

　“楊林，醒醒！你個傻子，快給我醒來……”

　“不用擔心，等下他會醒來。”

　逐風說著走到桌邊坐下，面泛疲態，著酸痛的手腕。

　“逐風？”卓然一愣，道，“你不是被爺去執行任務了嗎？怎會在這？”

　逐風道，“我一直沒離開侯府，不過奉了夫人的命令，暗中監視傅挽笙。”

　卓然吃痛著太，道，“原來如此……發生什麼事了？”

　逐風突然扭頭看著他，道，“你太大意了，被人襲打暈。幸好我趕到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他在想昨晚那個黑人到底是敵是友？若是朋友，沒有必要不份。若是敵人，沒必要好心引他去救卓然和楊林。

　卓然漸漸想起昨天發生的事，道，“昨兒我和楊林去找煙雨臺找夫人，走到一半被人伏擊了。對方是五六個黑人，他們打不過就跑，我和楊林就追。追到一條僻靜的小巷中，他們使詐，忽然灑出迷煙，之后我便沒有知覺了。”

　逐風淡淡道，“活到這歲數了，難道不知道什麼是窮寇莫追嗎。”

　卓然沒反駁，即便當時他建議不追，是楊林非要追不可。他無可奈何，只能跟上。

　的迷煙藥漸漸散去，卓然忽然打了個寒噤，“糟糕！夫人！”說著急忙下床。

　逐風瞥了他一眼，忽然輕嘆一聲，道，“太遲了。”

　卓然一愣，不小心踩到楊林。

　楊林“哎呀”一聲痛醒，正要破口大罵。見是卓然，習慣要去摟他肩膀，被卓然大手蓋臉，按回床上。

　卓然跳下床，快步跑到逐風面前，張追問，“什麼太遲了？是不是夫人出事了？你倒是快說啊！”

　逐風眼神示意他坐下，緩緩開口，道，“夫人于昨晚刺殺六皇子，已被打死牢……”

　卓然屁還沒到凳子，聽此急的站起來，抓住逐風的肩頭，道，“你說什麼？！”

　逐風掰開他的手指，看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夫人被打刑部死牢了。”

　卓然猛地一怔，愣了幾秒，忽然扭頭往外跑。

　逐風臉一沉，縱而去，一腳把卓然踢回房中。

　“你小子，竟然敢打我的卓小哥！”

　楊林怒吼一聲就要上去跟逐風拼命，卓然急忙喊了聲“回來！”，楊林又急忙跑回他邊，小心把他扶了起來，滿臉焦急道，“他那腳沒踹傷你吧，快了裳給我看看……”

　“哎呀！別鬧了！”

　卓然推開楊林，著口咳嗽幾聲，著臉走到逐風面前，道，“多年兄弟，有話直說便可，沒必要手吧。”

　“我是要踹醒你，讓你知道什麼時候該打起警惕，不該再如此散漫。”

　逐風說著刻意看了眼楊林。

　卓然懂了，眉頭蹙不說話。孤宿白臨走前讓他看好黎綰青，他卻只顧和楊林打鬧，讓黎綰青跑出去。昨晚若非楊林一定要追，他也不會中了對方迷煙。若不是逐風及時出手相救，他可能已經兇多吉。

　楊林卻不懂，他不懂逐風為何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卓然為何在他說了一句后，變得自責疚起來？他更是不懂逐風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害蟲。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踹卓然！

　諸多如此，讓楊林怒火中燒。掄拳就要上去跟逐風一較高下，卻再次被卓然喊住。

　楊林一臉不解，道，“卓然？”

　卓然沒看他，許久后，低低道，“你走吧。”

　楊林一愣，走到他面前想問個究竟。

　卓然卻不愿意面對他，背過去，語氣急了，“你走！”

　這下楊林更愣了，抬手想把他扳轉過來，卻又停在半空中。沉默幾秒后，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眼底似有淚，一聲“我走！”，轉大步離開。

　楊林很快消失在樹蔭盡頭，可他苦空虛的笑聲，卻縈繞卓然心頭不散。卓然安靜看著，想著，本想喊住他，卻始終沒說出口。攥雙拳，低頭癡癡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