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 對姜家而言是好事連連的一年。
年初,姜歸和姜和平雙雙去了省城讀大學,三個孩子也隨著姜歸一起去省城。
姜父姜母本來都勸姜歸把孩子留在家里, 可姜歸知道這三個孩子因為年經歷以及父母離婚,比尋常孩子更為敏。年經歷會影響一生, 姜歸不敢馬虎。原的愿就是三個孩子能快樂長大,擁有幸福人生。
最大的衛南十一歲, 衛北八歲,都上小學,最小的衛雅四歲可以送托兒所,家里再請一個保姆, 姜歸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人姜母不放心, 想了想讓姜父弄了一張看病的介紹信, 跟著兒一塊去了省城。
姜歸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幢小樓,這兩年平反的人越來越多, 退回去的房產也越來越多,價格相當便宜。時下大環境是單位分房, 所以很多人沒有購房概念, 因此房價不高, 姜歸功撿。
買房的錢源于這幾年姜歸的積累, 自打去了畜牧站, 時不時就有人悄默默找買豬鞭牛鞭這些東西。
姜歸:“……”
發現了商機,不就是壯嘛,壯酒了解一下。姜父就是老中醫,父倆愉快地暗中做起壯酒,然后拿到黑市上去賣,老掙錢了。
姜歸覺得等商業環境更寬容一點, 完全可以把這門生意做大,帶領全家奔富裕。
五月份,姜家又來一個好消息。姜父一個老同事平反,為省城一家醫院的副院長,兼省城大學客座教授。老同事在課堂上見到和姜父頗為相似的姜和平,一問果然是老同事的兒子。一番了解之后,這位老同事向姜父遞出橄欖枝,邀請姜父進醫院工作。那十幾年醫療系統遭重創,很多好醫生都被下放,或死或殘。而教育癱瘓,沒有后續力量的補充,現在的醫療領域,那是青黃不接,極為缺人。
姜父一想,老太婆子都在省城,他不是很放心。而家里老三老四雖然跟著他學醫,但是其實并沒有行醫資格,那些年頭也沒法考。他去了省城醫院,一面能照顧老太婆他們,一面能替鄉下兩個兒子謀劃謀劃出路,于是欣然接。
留在老家的姜老三和姜老四,一個認認真真行醫,準備繼承父親缽,另一個兢兢業業做黑市壯酒生意。這一個就是姜老四了,他對行醫沒興趣,對做醫藥生意倒是十分有興趣。
當年改革開放之后,姜老四就是最早下海做生意的那一波人,只時運不濟,一直沒折騰出風浪。后來姜慧的二兒子也就是當年的牛蛋兒現在的姜衛北,急于擺章家抑的生活環境,十二歲便跟著他四大舅出去打工,小小年紀殞命于搶劫。
外甥出了意外,姜家人也嚇破了膽,不敢再讓姜老四來回折騰。因為外甥之死而愧疚不安的姜老四也失了心氣,放棄生意這條路,碌碌一生。
現如今姜老四在姜歸的指點下,他更早開始接生意。姜歸上學之后,家里藥酒更是全給了姜老四打理。姜老四做的風生水起,滿心滿眼琢磨著怎麼做大做強。小妹說經商環境會越來越友好,姜老四對此深信不疑,他這妹妹厲害著呢,現在這幾條主要銷路,都是他妹子的人脈。
十月份,在部隊的姜老五打來報喜電話,他要結婚了。先在部隊辦一場集婚禮,年前帶新媳婦回老家見家人。
姜母簡直是喜極而泣,老五老六是雙胞胎,老五被老大弄去部隊了,老六被老二弄去當工人了。老六大兒子都上小學了,老五在三十歲這一年終于要結婚。
“這混小子,都要結婚了才告訴我們,我都不知道他談對象的事,居然還談兩年了。我還以為他要打一輩子。”姜母著喜悅的眼淚水,“我想著再過幾年他還是不結婚,我就給他在家里找一個,也得著他結了婚。”
姜父嘚吧一口煙,滿臉笑容:“好飯不怕晚,這不就結了。婚禮在部隊里辦過了,不過咱們在老家也得辦一場,咱們家多年沒辦事了,得好好辦一下。”
這會兒辦事辦得面,不怕被人舉報,他得好好辦一場酒,讓鄉親們都知道他家老五可算是結婚了。
“要不把家里房子修一修,咱們那房子有點老了,人家是城里姑娘,咱們得把五哥的面子做足了。”姜歸笑提議。
原來的劇里,姜老五遇上幾年后的百萬大裁軍,三十七歲上退伍回鄉,進了一家國有企業。第二年在姜父姜母的皆施下娶了個帶孩子的寡婦,婚后一直都沒生自己的孩子。后又遇上國企破產重組,被下了崗,沒兩年那寡婦兒子兒都家,又被離了婚,姜老五了個孤苦老頭。
說起來,當年姜慧還為了娘家兄弟的事求過章二河,彼時章五洋步步高升已經平步青云。在章五洋的幫助下,章二河下海經商了小老板,章家是有權又有錢。
這一幕不巧被陳金花聽見,換來陳金花一頓辱,還是特意當著姜父的面。姜父作為醫生,在十里八鄉頗有面,因為兒的遭遇,很是說過陳金花幾回。陳金花哪肯放過報仇雪恨的機會,直諷刺的姜父渾抖,從此再沒登過章家門,也再三警告姜慧不許求章二河,他們姜家人就是死,也不章家的恩惠。
后來章二河過意不去,畢竟要沒姜家老大,不到章五洋當兵,也就沒有章家如今的發達。不提這個,姜家也是他正經岳家,于于理都應該幫忙。章二河就想安排姜家兄弟進自己的工廠,姜家兄弟都沒答應。
倔是真的倔一家人。
倔得有點可。
這一世,姜家人肯定不會落得那麼慘的下場。
如今,姜老五人生已經大不相同,他結婚了。也不知道當年遲遲不婚是不是有這姑娘的緣故在里頭,是不是都不重要。有在,是絕不會讓他一生孤苦。
姜父姜母齊齊道:“是該修一修。”
姜父沉了下,離過年還有五個多月,來得及,索重建一下。雖然你們都出來了,可過年總得回去,孩子們越來越大,房間得多弄幾間。”
錢是人的膽,手上有錢,現在世道又不像以前那樣風聲鶴唳,不怕招人眼被舉報。
說干就干,姜父特地回老家了一趟,和在家的老三老四商量了建房子的事。還留在家里的老三老四兩房自然樂意,房子建好了,最方便的是他們。
十二月,新房子的落,姜父帶著一家老小回鄉擺了簡單的上梁酒,然后翹首以待姜老五和他的新媳婦。
新媳婦姓賀,單名一個穎。賀穎是姜老五所在部隊的話務員,機緣巧合認識。
其實當年賀穎和姜老五就有一段,兩人暗中往多年,最后在賀家父母的強勢干預下,姜老五被調離原部隊,兩人的就此夭折。
賀家雖非達顯貴,卻也是面人家,父母都是公職人員。不求兒嫁高門大戶,但是也希能門當戶對,再不濟家境良好,兒不用生活之苦。
他們并不滿意姜老五,農村來的毫無背景的窮小子,兄弟姐妹一大群,最出息的就是當連長的大哥,可那個出息是對普通人家而言。要結了婚,只怕很多事尤其將來侄子侄的前程不得要找姜老五幫把手,賀家父母想想就覺得頭大,這得是多麻煩事啊。
如今的姜家和當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姜父是省醫院的醫生。
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是高考恢復后的第一代大學生,畢業后不愁好地方去,多機關空著坑,就等這群大學生來填。
一個哥哥是副團長。姜老大升了,姜老大資歷足夠,就是關系不足,才一直升上不去。姜家日子好過之后,時不時寄過去一些干和藥酒,當兵的多多都有些暗傷,姜歸出品的藥酒,酒到病除。姜老大也不傻,帶著和酒,慢慢把關系這一環補上。連到團,那是質的改變,前程可期。
其他兄弟姐妹也還過得去,就算拖后,姜家兄弟姐妹也能幫上忙,不會只找姜老五。
再來姜老五三五不時能收到家里寄過來的吃的用的,可見雖然出自農村,家里條件卻很不錯,不用擔心兒吃苦。想想兒年紀也不小了,又認準了姜老五。賀家父母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全兒。
老大難兒子終于結婚,如釋重負的姜父大喜過,這份歡喜就表現在席面上,有大塊大塊的。
吃了的客人可不得顯擺顯擺,一顯擺二顯擺,陳金花就知道了。
這回真不是有人故意告訴陳金花,章二河離家之后,哪怕是最厭惡的牛二嬸子都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了,慘,實慘!
章二河走后,陳金花大概是想不通,病了一場,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著涼冒發燒,人都燒糊涂了。章思甜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等人燒糊涂了,才哭嚷著跑到章二伯家找人幫忙。
村里的赤腳大夫雪松叔過來喂了兩片退燒藥,過了一晚上燒是退了,人卻還是起不來床,也沒個人愿意照顧。
有人讓章二伯指個兒媳婦幫忙照顧下,章二伯沒答應,冷冷道:“當年四海癱在床上,這個當媽的就在隔壁,也沒見照顧一下。但凡愿意照顧下四海,四海就不會想不開上吊。要好好的,兒孫群,哪里缺人照顧。現在好了,就剩下一個不懂事的閨,該!”
這話一出,本有些同陳金花的頓時同不起來了。
陳金花眼看著人都走了,眼淚嘩嘩嘩往下流,悔恨不斷啃噬的心臟,耳邊是章思甜哇哇哇的大哭聲,哭得陳金花肝腸寸斷。
陳金花艱難地靠著自己熬了過來,至于章思甜,八歲的小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擱別人家早就能幫忙分擔家務,何況家里這麼個況,理應早早就懂事。
奈何陳金花寵得厲害,哪怕家里大不如初了,陳金花依舊寵溺,甚至為了彌補質上的不足,補償一般更加寵。那麼懶一個人,當年愣是著年兒子不干活給洗服做飯,現在卻是寧肯著自己干活也不舍得使喚章思甜掃一下地。
對于章思甜,陳金花只有一個要求——好好讀書,倒是和當年一模一樣。
眼里沒活,陳金花又舍不得使喚,章思甜哪里幫得上忙,只能仿徨無助地哭泣。
在章思甜的哭聲中,陳金花勉強好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越發顯老。好起來的陳金花去大隊打電話想找章五洋,有一肚子的委屈,都快病死了,老五難道還不管。
真要病死了,章五洋不可能不管,那是他媽。可他問過章二伯,沒事,既然沒事,章五洋就不會回家,也不會如他媽的愿,提高生活費。他的債務還沒還清,但是快了,幸好這幾年沒有對他媽予取予求,不然這債他得還到什麼時候去。自從不再對他媽言聽計從,章五洋發現生活輕松了很多,二哥也這麼說。
回到家,陳金花撲在床上大哭痛哭,沒良心的東西,一個比一個沒良心,是不是等著死了,才肯回來奔喪。
陳金花臉上的悲苦更加濃烈,愁悶的緒和繁重的家務令日漸枯槁。有時候陳金花都覺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日子怎麼能這麼苦,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這一天,陳金花上山撿柴火,章二河留下那些柴火快燒了,不得不親自去撿柴火,無意之間就聽到了另外兩個撿柴村民不無羨慕地說起姜家。
姜家老五娶媳婦辦喜酒,那姜慧肯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