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看著兒額頭上的紗布, 心疼得直:“章五洋,章五洋,他怎麼敢!”
杜華怔怔淚流, 與章五洋有關的過往種種閃現腦海。
和章五洋相識在自己家里,霍叔叔帶著三個在演習中表現出現的尖兵找爸炫耀, 章五洋就是其中之一。一眼就看上了,章五洋生得濃眉大眼高大拔, 神極了。
當兵的眼睛尖,霍叔叔看出來了,就撮合他們。爸是贊的,爸最大的憾就是兒沒一個繼承他的缽當兵, 哥搞科研的, 是護士。媽不贊, 媽吃了半輩子當軍嫂的苦,不想讓也吃。不過因為樂意, 爸贊,媽最后還是妥協了。
了半年對象, 他們便結婚了。婚后, 發熱的頭腦逐漸冷卻, 漸漸意識到章五洋的問題, 子冷, 不,甩手掌柜,補婆家……
開始意難平,可軍軍來了,只好下那些不平,自己想通。接著陳金花又來了, 夫妻之間發爭吵,乍看起來,贏了,功趕走了陳金花。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知道,輸了,陳金花是走了,可隔閡已經留下。縱然章五洋掩飾得好,可又不傻,好歹做了兩年夫妻,哪里看不出章五洋抑的不滿。
章五洋不滿,難道就滿意了,這樣一個婆婆誰喜歡的起來。章五洋的態度太讓人寒心了,明明是他媽做得不對,可他不怪他媽,反倒怪。
這一次更加過分,簡直欺人太甚。
杜華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咬牙:“媽,我要跟章五洋離婚!”
杜母怔了怔,驚疑不定著杜華。
杜華神堅定:“我要跟他離婚,媽,我不是沖,我是認真的。章五洋太重視他媽了,簡直是言聽計從,無原則的維護,都到了病態的地步。明明是他媽有錯在先,我就說了他媽兩句,章五洋居然對我手,就他媽那德行,你讓我以后不說他媽,我做不到,我忍不了他媽,我肯定要和章五洋吵架,章五洋還會打我。”
“他敢!”杜母怒喝。
杜華苦笑:“人沖起來哪有理智可言,章五洋理智上是不敢打我,你看他不是馬上就賠禮道歉了,可他氣頭上就是打了我。氣頭上的事誰說得準,今天是我運氣好,只是磕破了頭,沒死,我要是寸一點,就跟他大侄似的,差一點就被他媽打死了。”
杜母想起章家那個差點被陳金花害死的孫,心里一陣后怕。
杜華:“章家打人祖傳的,他兩個哥哥就打老婆,打老婆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次我忍了他,他以為我不敢離婚,就會有下一次。”
杜母心如麻,當然舍得不得兒被打,可這離婚到底不是小事。
“媽,我想離婚不僅僅是因為章五洋打我,還因為章五洋太慣著他媽了。媽,你都不知道,章五洋寄回去那些錢不是養整個章家,是只養了陳金花和那個甜甜。都這樣了,陳金花還要克扣兒媳婦娘家送來的東西,差點死六個月大的小孫。章家老二就那麼看著,由著他媽和自己剛出生的兒搶吃的。章家老四兒差點被陳金花害死,章老四也是一點都不怪他媽,反而怪他老婆。上次過來,軍軍被陳金花禍害那樣,章五洋一點都沒心疼一句都沒說他媽。這一家兄弟都腦子有病,心里只有他們媽,親兒都得靠后。他們家老二媳婦和老四媳婦就是徹底寒了心,才要離婚。
媽,現在我的心也寒了。章五洋借了那麼大一筆錢,一句話都沒跟我商量,他明擺著沒把我當自己人,就連軍軍都沒考慮過。他欠了那麼多外債,怎麼養兒子?他就沒想過養兒子,或者說想靠我養。
合著我替他養兒子還得替他養老娘妹子。章五洋說的好聽,借的錢他自己還,可我和他是夫妻,夫妻一,我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管那些債務,我要是不管只管自己過日子。媽你信不信,我吃一碗紅燒,就得有人嘀咕,我有錢吃沒錢還債。”
杜母當然信,所以越發怨恨章五洋自作主張。
“媽,我不想過這種日子,也絕不可能替章五洋還債,要真是為了救他侄我著鼻子就認了,只當做積德行善,可一想這錢是幫作孽的陳金花,我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我還怕指不定哪天又有人告訴我,章五洋借了多多錢。章五洋他媽就是個無底,章五洋不可能不往里面填,我也沒那麼大度。這幾年要不是你們勸著我,我早就跟他翻臉了,憑什麼他大把大把的錢孝敬他媽,你們卻反過來要補我和軍軍!媽,你看著,背上這債務以后,章五洋也不會放棄孝敬他媽,又要孝敬又要還債,明擺著他是不能養兒子了,還得拖累我。合著我省吃儉用幫他還債,他繼續供著他那個好吃懶做寄生蟲一樣的媽。說白了,不也是我在供,我就是拿錢打水漂,也不便宜他媽。”
杜華換了一口氣,語氣堅決:“這麼一個心里只有媽沒有老婆孩子的丈夫,我留著有什麼用。他們家兩個大兒媳婦都看得明白的事,我難道還不如兩個村婦看得徹。”
杜母心里糟糟的,無言以駁,但是離婚這麼大的事,又實在說不出支持的話來,糾結了個半死。無意之間,看見了一旁的杜家大嫂丁勝。
丁勝就在這家醫院工作,小姑子了傷,自然要過來看看。期間一直都沒有開口,眼下接到杜母無奈中又帶了點求助的視線,丁勝想了想,才道:“媽你要是問我,我的意見是尊重華的意見。婚姻這種事就像穿鞋,只有當事人最知道合腳不合腳。”
“合什麼腳,硌腳,結婚以來,都是我在包容遷就章五洋,我心疼他訓練苦所以伺候他吃喝拉撒,默許他把大半工資寄回老家,還為了他做小伏低伺候他那個好逸惡勞的媽,媽你我都沒那麼伺候過,想起來我就嘔得慌。可章五洋覺得理所當然,就不知道心疼我。要不是我發了火,還得繼續伺候下去。別說心疼遷就我,他甚至都不信任我,瞞著我那麼多事。明明是理虧的那一個,就因為我說了他媽幾句,他居然打我。現在他都敢打我,等他哪天發達了,不定怎麼對我。”
杜華恨聲:“媽,我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婚我非離不可,我忍他很久了,我忍不下去了!”
房門外的走廊上,章五洋坐在椅子上悶頭煙,旁邊是兩個關系好的戰友,“我說老章你,你怎麼就上手了呢?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是不是為了借錢的事。說句你不喜歡聽的,這事華生氣也是應該的,你背著借了這麼大一筆錢,誰知道了不得生氣,說你,你就讓說唄,咱們大男人皮糙厚的,還怕被說兩句。”
章五洋悶聲:“說我媽。”
戰友噎了下,章五洋他媽那也是見過的,怎麼說呢,一言難盡的。用他老婆的話說,沒見過這樣當婆婆的,祖宗似的什麼都等著上班的兒媳婦伺候,整天就抱著自己的小兒串門子,連吃的孫子都不怎麼管。他老婆還說,看著吧,杜華忍不了幾天,就是我都忍不了,何況杜華。果不其然,章五洋他媽沒住幾天就走了。
“婆媳自古是天敵。”另一個戰友就說,“相融洽的,哪個不是磕磕絆絆的,這時候就需要咱們當兒子當丈夫的了嘛,兩邊哄兩邊勸,哪有你這樣手的,你這是把矛盾擴大化嚴重化了。”
章五洋咬著煙頭,他真不是故意要打杜華,純粹是氣上頭失去了理智。杜華說的話太難聽了,他媽養大他們三兄弟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他們拉扯大,他媽福怎麼了,這難道不是當兒子兒媳的應該做的。
兩個戰友對視一眼,都有些替章五洋發愁。尋常夫妻之間,把老婆打破頭進了醫院都是嚴重的事了,何況章五洋和杜華可不是尋常夫妻,杜華是副師長千金,杜副師長還特別疼這個閨。
說曹,曹到。
杜父來了,伴隨著噔噔腳步聲,面沉如水的杜父大步走來,停在章五洋面前。杜父中等材,比章五洋矮了小半個頭,氣勢上卻是碾章五洋。
章五洋臉發白,心跳如擂鼓,一時之間竟是不敢看杜父的雙眼:“對不起,爸爸,我無心的。”
杜父目沉沉看著章五洋,忽然摘下軍帽遞給警衛員,警衛員愣了下馬上接過。章五洋和他的兩個戰友也為之一愣,接著就見杜父又把軍裝下來給警衛員。
瞬息之間,章五洋反應過來,下軍裝意味著他不是首長,只是杜華的父親。
“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華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以說,千萬別手。不聽,你跟我說,我來說。”杜父抬手就是狠狠一掌,“你跟我說了嗎?你沒說,你打,我都沒打過掌,我把兒養這麼大是讓你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