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墾了這麼大一片, 而且那邊最先開墾出來的那片是不是已經種下種子了？”

　“這也太快了吧，不會只是揮了鋤頭挖了挖土吧？這樣種下去的種子真的能發芽長大嗎？”

　幾個清安縣的百姓躲在角落里說話。

　他們不是第一批躲在角落里看的百姓，也不是第一次躲在角落里看。

　事實上從對面的清平縣開始發展，清安縣的百姓就總是三五群, 躲在角落里小聲談, 眼中是在意, 是好奇，是羨慕。

　他們不知道對面的清平縣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可以清晰看到田地的變化。

　“其實之前也好的, 神靈市來的人帶著我們去修路、造房子，也能拿到不工錢，要是……我們是不是也能在這樣好的改變當中？”

　“可……可他們不還是在種地麼？”幾人當中有人說道。

　他們早幾日就湊過來看過, 之后這幾天只要有空, 就會聚在一起來看, 要是上了衙差, 就悄悄溜走，要是沒有上，就多看一會兒。

　之前的，現在還是，但是語氣已經和緩了不。

　“你們干嘛呢？”不遠突然傳來聲音。

　幾人被嚇了一跳, 找了一圈, 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在城墻外說話，一個個都出了興致的表。

　“你……你……你怎麼來這里了？”有人率先開口, 說話卻有些結。

　“為什麼不能來這里？”站在外頭的中年男人拄著鋤頭，“常大人說了, 城墻為界, 從這邊過去就都是清平縣的范圍了, 我現在也在清平縣啊，倒是你們，我看了你們好幾天了，你們怎麼總躲在這里？”

　“常大人是常林大人？”

　“清平縣？你現在住在清平縣？”

　“你原先是哪里人？”

　幾人七八舌地問道，一人一個問題，恨不得把憋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話都問出來。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你們怎麼這麼多問題啊？還好我人好，這要是換別人，肯定不跟你們說話，我一個個回答啊，常大人就是常林大人，我們全家現在都住在清平縣，原先我們是谷山村的，現在我們整個村都搬到清平縣了。”

　隔著城墻，兩邊的人得到了最直接的流。

　城墻上的幾人所在的位置已經是城墻最低的地方，但因為高低差，清安縣的幾人在看對方時，還是有些居高臨下的覺。

　可在他們心里，真正居高臨下的反而是站在對面，需要他們俯才能談的中年男人。

　“你們整個村子都搬到神靈市了？全部？不要村子里的田地了嗎？”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咱們村子里的田地不多，往年收大半都要上，日子的，一不留神還得挨，還是這里好，不用挨，每家人剛來的時候，還能拿到免費的吃食，比在村子里好多了，而且神使大人好心，把每個村的人都安置在了同一個小區，出門還是認識的人，跟在村里也差不多。”

　城墻上的人的作逐漸放松，同時眼神中多了幾分羨慕，卻又忍不住想要挑刺：“那這也是背井離鄉了吧？”

　中年男人笑了下：“啥離鄉，清平縣離老家也不遠，咱在這外頭過上好日子，老祖宗也能高興啊，以后逢年過節的，回去給祖宗上墳，他們在底下也能高興的笑咧開。”

　“這麼說還好？”

　“當然好啊，能不好麼，”中年男人還是笑，“不止咱們村，這些日子約莫有十幾個村子都搬過來了，來的時候都可高興了。”

　“十幾個村子？”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村子，得好幾千人吧？清平縣能安置好嗎？有這麼多糧食？而且之后就這麼點地，大家都要搶著種地吧？”

　“你這就不懂了吧，種地哪里能干一輩子，誰家不喜歡小孩子能有出息？”中年男人鄙夷地看過來，“眼下清平縣，又有學校，又有工坊，以后咱家孩子，肯定要上學考工坊的，要是學的好，還能考當呢，不是……他們什麼公務員，這可都是出路，誰總盯著種地這點事啊？”

　這話一說，清安縣的幾人都愣住了。

　“清平縣里還有工坊？不是只人修路、造房子嗎？”

　“有啊，”中年男人淡定點頭，“現在也在造房子、修路呢，那工坊眼下也沒開，說是咱學的不夠，要等大家先學一學，把最聰明的挑出來，先進工坊里干活，修路也是好事啊，清平縣的位置還是有點遠的，修好了路，以后神靈市的東西不是都能很快運過來嗎？”

　中年男人說著話，抬頭看著眼前的幾人，見幾人臉上都帶著迷茫的表，搖了搖頭，繼續往下說：“你們都不懂，修路可是天大的好事，什麼事不需要修好路才能做？要是這路沒修好，老師都不肯過來，誰來教書啊？還有咱這里的東西種出來，也要修好路才能賣出去。”

　“這里種糧食，能賣多？”城墻上又有人問道。

　“不種糧食，”中年男人搖了搖頭，“這里要種一些稀罕的，什麼……特發展，反正我也不懂，常大人說以后咱們這里種一些能賣出去的好東西，再從外頭買便宜的糧食，大家都有錢賺，有收，反正路修好了，運東西也方便的。”

　中年男人的語氣很平靜，完全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但聽在城墻上幾人耳中，似乎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吸引力。

　“真好。”

　“是啊，真好。”

　中年男人快速抬頭看了眼：“哎，你們要皂嗎？我這里有塊皂，這可是好東西？”

　“要，我要，多文？”對面有人立即拿出了沉甸甸的錢袋子。

　中年男人把懷里包裝完好的皂拿出來，打開擺在幾人面前，直接道：“不要銅錢，你們手里的銅錢是廣渠府的人印的，神靈市不用銅錢，要是你們手里有銀子，我就賣了，沒有我就先走了？”

　“要要要，我有碎銀子，這里有一兩碎銀子，你賣給我吧。”其中一人拿出銀子。

　中年男人立即把皂遞過去，接過銀子后揮了揮手：“好了，跟你們說了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以后有空再聊啊。”

　“哎，你以后要是看到什麼好東西，也拿過來看看啊？”

　“知道了！”中年男人頭也不回，扛著鋤頭快步離開。

　后的幾人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低頭看向皂。

　“這個我見過的，是好東西呢，說是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用的好東西，那人這麼容易就拿出這麼大一塊，難道這個皂是神靈市的東西？”

　“肯定是啊，神靈市可是有神的，有這樣的好東西多正常啊。”

　“我有點想去神靈市了。”

　“我也……葉大人怎麼回事啊？”

　“噓——小點聲，你別忘了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就算他人在，我也要說，反正那什麼，神靈市的規矩在呢，他又不能人傷了我，頂多就是把我關進牢里，我才不怕，我早就想罵他了，他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令麼，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敢跟神作對？就是因為他，害我們不能過好日子！”

　“你這麼說，我也忍不住了，我先前聽說，葉大人之前特意在說呢，說什麼神靈市本就沒有打算讓清安縣好，所以派了人過來就只是人造房子，人修路，可是修路造房子難道不是好事嗎？神靈市也給工錢了啊，而且路修好了，以后神靈市的東西才能送過來，這麼好的事，他怎麼能說神靈市不好呢？”

　“他還敢這麼說？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親耳聽到了，他還人一起去請命呢，說是要給咱清安縣求一條生路，我呸！！！他不就是為了自己麼，怪不得我之前覺得不對勁，想了想沒有跟著一起來請命，現在一想，他果真沒安好心！”

　“他怎麼能這樣呢？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好呢，他這是存心不讓我們好過啊！！！”

　“可不是麼，你們想想，咱清安縣分開來對誰有好？還不是對他最有好？咱老百姓在哪里過日子不是過？他就是為了自己，這個狗！”

　“對了，我聽說過一件事，以前我都不信，現在突然覺得，那事是不是真的啊？”

　“怎麼了？你快說啊。”

　“我聽說，葉大人這些年跟葛家村聯合起來，藏了宣湖府知府葛大人送回來的好多銀兩呢，那些銀兩可都是搜刮民脂民膏來的，都是臟銀子，現在想想，葉大人讓清安縣的日子好點，不也是為了他自己，為了讓我們更聽話嗎？”

　“還有這事？你從哪里聽來的？”

　“是我姑父的表弟的姐夫說的，說是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喝醉了酒，清醒后就忘了，后來好像稍稍想起點，還跟我姑父的表弟家大吵了一架，都鬧翻了，我還以為這是假的，現在想起來，這是不是真事啊？”

　“肯定是真事，這個狗，偽君子！”

　“不行，這件事得讓大家伙都知道，好多人都不知道這事呢。”

　“對對對，這事得讓大家知道，這個葉臺就是為了自己，才害我們沒有跟神靈市過日子，這事不能這麼算了，他不是說了，神靈市里面不能惡意傷人，不能惡意殺人，神仁慈，所以請求神網開一面，讓清安縣過自己的日子，可是神仁慈是對咱們百姓，而不是對那個狗，我們也要聯合起來，讓那個狗不能得逞！”

　“對，不能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