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水縣:蕭家。
明明已經要過年了, 蕭家人卻都穿著素白的服,神嚴峻。
偏屋里,燭閃爍,中間擺著一個牌位, 上面赫然寫著“蕭”二字。
“娘——”
“嗯, 娘在。”婦人低頭, 輕輕將兒攬在懷里。
母倆旁邊, 坐著一個老婦人, 同樣用溫和的眼神看著被婦人抱在懷里的小孩。
許久之后,抬頭看著婦人:“麗娘,有些話娘一直都想跟你說。”
被喚作“麗娘”的婦人連忙搖頭:“不, 娘, 您不用說了, 我不會答應的。”
老婦人嘆了一聲:“麗娘,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還年輕,現在改嫁……”
麗娘捂著兒的耳朵, 再次鄭重搖頭:“娘, 我明白,但我不能走,也不會走,相公已經走了,我必須要留下照顧爹娘,以后這樣的話, 娘不必再說。”
老婦人再次嘆氣, 眼神中也滿是復雜。
坐在另一邊的老頭起, 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捆在一起的香, 抖著拆開來,抖著手將香放在燃燒的白燭上,瞇著眼看著手里的香慢慢被點燃。
麗娘起,將兒放在地上,蹲在兒面前說話:“我們給你爹燒柱香好不好?”
小孩看了眼牌位,回頭將整個人埋在麗娘懷里,不一會兒就從麗娘懷里傳出低低的嗚咽聲。
小孩的哭聲,讓屋子里的幾人眼中都含了淚。
“先拜一拜吧,”老婦人將手中的香遞給麗娘,“過些天過年了,家里來的人多,怕是沒時間給阿上香。”
說是沒時間,其實也是怕在過年的時候景生。
當初蕭戰死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這一家已經到了狠狠的打擊,可打擊再深,這日子他們還得過下去,這世道就是這樣,哪怕遇到再苦再難的事,都要咬一咬過,或者不容易,死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而他們這一家,也需要活著才能相依為命。
麗娘點頭,接過蕭母手里的香。
好不容易安好兒,起要去拜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頭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敲門聲一陣陣的,且十分急促,讓屋子里的幾人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等了一會兒,彼此看了看,都想不到這時候來敲門的會是誰,也不敢去開門,本以為外頭敲門的人見不到有人去開門會離開,可沒想到敲門聲卻愈發急促,且沒有毫話語聲傳進來。
“我去吧。”蕭父說道,主往門口走去。
蕭的牌位被放在偏屋中,從偏屋走到大堂再走去門口開門,蕭父的步伐并不算太快,但也沒有用太久,他就已經走到了門口的位置。
這時候外頭的敲門聲依然急促,甚至敲的人心慌。
蕭父轉過頭看了眼,見三人都站在屋子門邊看著他,鼓起勇氣,懷著惴惴不安的心開了門。
大門被打開的瞬間,蕭父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只是一眼,就呆呆地愣在原地。
站在里頭的人看不清外面的況,見蕭父呆滯的模樣,心里都升起了幾分在意,正要上前,卻見蕭父被人擁住。
這一下,在屋里的人也清楚看見了外頭人的模樣,眼神里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爹,我回來了,”蕭將前來開門的父親抱住,鄭重喊了一聲之后抬頭看著屋里的三人,“我回來了。”
蕭母和麗娘還沒反應,小孩卻先反應過來了,直接睜開麗娘的手,快步跑到蕭面前抱著蕭的大:“爹爹。”
蕭一下子就笑了,彎腰將小孩抱起來,親昵的蹭著小孩的臉:“囡囡,有沒有想爹爹?”
“想,”小孩仰著頭,定定地看著蕭,看了一會兒之后又湊過去,把整個臉埋在蕭的脖子上,兩只手更是抱著蕭的脖子,“爹爹,囡囡好想爹爹啊,好想好想。”
在父子倆親昵的時候,蕭家人才注意到蕭背后還跟著人,以及蕭的腳上還戴著鐐銬。
外頭的人見蕭家人注意到他們,上前一步:“蕭,之前的吩咐你記住了,不要試圖逃跑,你的份暫時也不要暴,這段時間你留在家里,等正月初七我們來接你。”
蕭抱著孩子回頭,躬下去:“多謝大人,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會逃跑。”
外頭的人點了點頭,又沖著屋里的蕭家人笑了笑,這才轉離開。
幾個外人離開之后,蕭父蕭母跟麗娘都走到了蕭面前,蕭母抖著手,將手落在蕭的臉上:“阿,娘是不是在做夢?阿你沒死?”
蕭鄭重點頭:“爹,娘,麗娘,我們進去說話吧,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從頭告訴你們,而且我這次回來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快快快,關門關門。”蕭家人連忙手,沒來記得去認真思考蕭回來的事,一門心思要快點將大門關上,直到大門被完全閉之后,一家人才松了口氣。
在這時候,蕭家人才想起什麼。
偏屋里頭,還供著蕭的牌位,如今蕭活生生回來,自然也沒必要立著牌位,而且這樣的牌位立著,反而不吉利,所以他們開始慌忙將偏屋里燒著的香燭都滅了,又把寫著“蕭”名字的牌位蓋下來。
這一系列的事做完,蕭也一直抱著兒在屋子門口看。
雖然是這樣的事,但他看在眼里,心里只有溫馨。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回來,在見到家人的瞬間,他心里已經再容不下別的。
許久之后,蕭家人把供奉的東西全部理好,回頭繼續看向蕭,詢問蕭為什麼會回來的事。
蕭也沒有賣關子,抱著兒坐下,一五一十將之前的事敘述出來。
從最早兩邊打仗開始,到在戰場上中箭,再到醒來后出現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以及之后在煤礦干活生存。
“那里是神靈市,有一個神使,大家都說是因為神憐惜天下百姓苦,才托夢于神使,建造了那樣一個世外桃源,”蕭低聲說道,“除了我之外,當初死在戰場上的人其實都沒有死,大家都活了下來,但因為我們是仁王勢力的兵,不能放我們完全自由,我們也只能留在煤礦里干活。”
“累嗎?”蕭母忍不住問道。
“不累,恰恰相反,在那里除了沒有你們之外,那是我這輩子最輕松的時候,”蕭認真道,“在神靈市沒有戰爭,沒有傾軋,也沒有貪墨,該給我們的吃食都會到我們手里,該給我們的銀兩也會到我們手里,所有干活的人都可以吃飽穿暖,我們那里還有一個人,家屬就住在煤礦旁邊,偶爾放假的時候他也能回家看看。”
話是這麼說,但蕭家人還是用擔心的眼神看著蕭。
蕭想了想,低頭手忙腳地從懷里掏東西,掏出一個大袋子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蕭家人面前:“這是神靈市用的銀兩,現在渝水縣這里也已經歸神靈市,你們也可以用這些銀兩買東西。”
蕭母打開袋子,將里面的幣盡數倒出來。
一桌子的幣泛著銀白的芒,全部都是20文面額的幣,因為神靈市現在主要的購模式還是刷卡,存錢也比較靈活,幣的面額也一直沒有改變,依然是最初的1文,5文,10文和20文,蕭這次回來的急,就兌換了一袋子20文面額的幣,數量是200個,一共是4000文,相當于4兩銀子。
蕭母一看,頓時開始痛哭。
蕭父和麗娘的眼眶也都紅了起來。
蕭一臉著急和在意:“你們哭什麼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蕭母握住蕭的手:“阿,你安心去吧,爹娘都好呢,我們會好好照顧麗娘,好好照顧囡囡的,阿你能回來看娘,娘就放心了。”
蕭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原來蕭母竟然還是把他當鬼魂了,再看蕭父和麗娘通紅的眼眶,可以看出他們也以為自己是鬼,所以才會出這樣的表。
蕭無奈,只能再解釋:“爹,娘,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也不是鬼,你們一,我的手都是熱的呢,而且我還有影子,這些真的是銀錢,可以用的,但是你們要去找神靈市的人買賣,爹娘你們明天出去的時候可以看看,如果有人上戴著這個徽章,就可以用這些錢去買東西。”
蕭說著,拿出一枚寫著“神靈”兩個字的徽章,這是他出來之前別人特意給他戴上的,這個徽章代表著了解神靈市,可以在神靈市以外的地方辨認份。
“真的?”蕭母還是不信,仔細看了看蕭的背后,果真看到了影子,又皺起了眉頭。
“真的,千真萬確,”蕭再次給予保證,“其實我本想換一些銀兩的,但銀兩的面額太大,兌換的人說渝水縣已經可以用幣支付了,所以我才兌了這些幣,等再過段時間渝水縣的問題解決,你們也可以辦份證,到時候我把在煤礦里干活賺到的錢賺到你們的卡里,你們買東西也方便。”
話說到這里,雖然蕭家人還是半信半疑,但蕭這個人是真的站在他們面前,至從這一點看,也由不得他們不信。
之后蕭父蕭母都會有意無意蕭,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熱的。
蕭家人一直聊到深夜,知道大家都困的不得了,才去睡覺休息。
第二天一早,蕭父蕭母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蕭還在不在,怕自己前一天晚上只是做了一個夢,看到蕭好好睡在床上之后,又怕外頭的影響到他,試圖用簾子把照蓋住。
蕭迷迷糊糊地醒來,喊了兩聲:“爹,娘,怎麼了?”
“哎,沒什麼,你接著睡,好好睡覺,我們就來看看你。”蕭母應著,帶著蕭父走出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擺著的一袋子幣。
“真的能用嗎?外頭會有阿說的那樣的人嗎?阿上是熱的,應該不是鬼吧?”
“這……不然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