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文揚之前二十八歲的年月里慣是順風順水萬事無憂的，雖然生在獨生子的年代但家鄉那邊當初計劃生育不嚴，所以即使是超生他也并沒有做過黑戶。雖然父親因此從國有企業下崗，但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了鐵飯碗父母也就順勢下海做生意倒是誤打誤撞功了。現在哥哥在家繼承家業，他考上醫科大做自己喜歡的事。

一路走來，認識的人遇到的事也都在正常的范疇之。蘇澈則是完全與他不同世界的存在，一個跳出他對現實認知范疇的人，就像是哥哥那首歌唱的一樣，是不一樣的煙火。接了十多年正統的教育，他并不腐朽也不封建，很能理解這種異類的存在。不過那時候也就僅只是理解卻并不能接，畢竟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知道蘇澈坐過牢這個底細后也不可能安之若素。

他第一時間的反應自然是再正常也沒有了。如果，不是那場大火，鄭文揚估計就這樣和蘇澈分道揚鑣為彼此記憶里的一個過客了。可是如果之所以是如果就是因為不可能存在，就像是后悔藥一般，是這世界上從來不會存在的東西。

所以鄭文揚和蘇澈二次相遇了，看到了被姑姑敵視，被甩掌。似是僵的木頭，不閃不避，不哭不鬧。那個時候，換做是誰都不可能袖手旁觀。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出面主持公道。

被打的臉頰紅腫，卻依舊面無表。隨著時間推移，他開始慢慢好奇，這姑娘到底經歷過什麼，練就了這樣一副木然的神。于是，好奇促使他向靠近，在基督教堂后那個購廣場前面相遇真的不得不說是一場天意。

他剛參加完同學介紹的相親，見了個妖嬈矯的人，據說做票基金投資，分分鐘幾百萬上下。言下之意見他這個小醫生就是格外開恩了，鄭文揚平時還算紳士，雖然偶爾毒舌倒也是對悉的人。

聽到這里也顧不上什麼禮貌涵養，當即扭頭就走了出來，之后就上了呆站在樓下等著被高空墜砸的蘇澈。他大驚失，上去拉開了。高空墜因為有重力加速度，一個不好就會腦袋開瓢。他滿臉焦慮的瞪，“你不要命了？”

那時候顯是有些怯懦，垂了眸并沒有答。之后購廣場的經理跑了出來，道歉話說了一大堆，補償購券之類的明細都列了單子出來，可只說了兩個字，“不要。”

鄭文揚自詡做不到視黃金如糞土，所以對于蘇澈這個壯舉著實覺得敬佩。出了購中心，他心下就有了主意。

要請回去做鐘點工。

的反應比他想象的強烈，他當即做了判斷，蘇澈有些回避型社障礙。所以他嘗試引導，人不應該陷在過去里，已經發生的事蓋棺定論就沒有再去想象的必要。

憤憤出去，而后懦懦回來，著那張五十塊。

鄭文揚突然的心疼。

后來，兩人逐漸稔，直到昨天下午終于講出了那些塵封的過往。

十年前的蘇澈，李瑞哲，何優璇，隋益，曾之瑤。

那些故事里的人，死的死，瘋的瘋，卻是是人非了。他抬了眼，著面前的蘇澈，輕嘆了口氣，“蘇澈。”

輕輕點頭，“嗯。”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他有些許無力。

“聽了。”再度點頭，乖巧的像個孩子。

“我突然好憾沒有早點認識你。”鄭文揚突兀的開口。

蘇澈略略有些愕然的抬眸，“啊？”

“我想十年前的你，一定沒有這麼圣母。”他下了定論。

蘇澈怔了怔，眼里釋出幾許暖意，“謝謝你，鄭醫生。我知道你一直想幫我但是有些東西，你幫不了我，沒有人能幫的了我。”

“我懂。”鄭文揚再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只道：“你走了誰再給我做飯啊？”

“你可以找個朋友。”蘇澈角微揚，鄭文揚抬眸看著那清淺笑意，也跟著笑起來，“多謝你的建議。”

兩人握了手，鄭文揚本想送蘇澈，卻遭到了拒絕。已經是個對未來沒有希的人，同樣也不會再覺恐懼。所以對跟著隋益離開這件事除去一開始的震撼也沒有過多覺，只是臨到離開，需要去做一些道別。

比如長眠在墓園里的李瑞哲。

十年過去了，他還是青春正盛的二十歲，而則耗了所有的能量，瞬間蒼茫了心境。蘇澈在他的墓碑前蹲下，探手拂去上頭的浮灰，喃喃自語，“如果我說我很羨慕你的話，你會不會氣的跳出來打我？”

微風適時拂過額際下的碎發，似是那青年殷切的囑咐。其實蘇澈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什麼李瑞哲也從來都不會怪。可是，他不怪不代表就能泰然之。

那些愧疚和自責如同跗骨之蛆，將會伴著直到生命終結的那刻。

自墓園出來，去了市郊的療養院。沒有直達的公車，蘇澈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目的地。何優璇的母親例行推了出來曬太，坐在椅上無知無覺。蘇澈遠遠的看著，如同素日里的一樣。

而后，看到了隋益出現，與何母打了招呼，隨后他在何優璇面前蹲下。背對著的關系看不見他的表，不過并不影響什麼。何優璇一直是他最重視的人，同樣，也是對李瑞哲來說特殊的存在。

彼時蘇澈羨慕嫉妒恨，現如今，依舊羨慕嫉妒。

可能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面對這支離破碎的一切。蘇澈靜靜站了一會，轉自想離開療養院，不想椅上的何優璇突然抬頭往的方向看了過來。隋益自然也發現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心如止水，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逃離。

這一回，與記憶里的曾經截然不同，他追了過來。

力不支，輕易就被他趕上。垂了眸，再次變作那怯懦的樣子，聲如蚊蚋，“對不起。”

他沒有說什麼，轉自拉了就要往療養院走。卻突然害怕起來，強自掙扎著不愿進去，可是以的力氣本無法與他對抗，只得聲音黯啞的開口祈求，“求你……”

見滿眼急切的神，他略略松了勁道，乘機掙開了。退到自認為安全的距離，一臉驚魂未定的看著他。的手機鈴聲就在這樣一個略微尷尬詭異的時候響了起來，蘇澈并不敢接，只隔空與隋益對。

蘇澈的手機鈴聲是系統自定的，談不上好聽也沒有什麼新奇，一徑鬧得人心煩悶。隋益不由大步過來，蘇澈反應不及再要準備退開之際一徑被他抓住了上的挎包。也不廢話，自包里掏出了不斷吵鬧的手機，在滿大街智能機的今天，蘇澈這個老式手機顯是能進博館了。不過隋益并沒有嘲笑的心思，垂眸看到了來電顯示的人名——鄭醫生。

心下莫名泛起躁，他舉起手機來電顯示的屏幕朝向蘇澈質疑，“鄭醫生是誰？是不是那天婚禮上的那個人？”

蘇澈沒有時間解釋，也暫時想不到說什麼，只下意識探了手去拿手機。可隋益顯然并不想輕易將手機給，略略一抬手，撲了個空。當即也顧不上什麼，反手又要去搶。在兩人這番略顯稚的舉中意外到了接聽鍵，憑空傳來了鄭文揚略有些焦慮的聲音，“蘇澈，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我過去，蘇澈，喂喂，喂……”

此時蘇澈終于將手機搶了回來，對著電話急道：“我在，我沒事，你不用過來。”

“你確定嗎？”覺到聲音里不正常的息，鄭文揚極為警覺。

蘇澈也意識到了自己錯路的呼吸頻率，努力深呼吸之后稍作平復才開了口，“我確定，沒事的。那我先掛電話了，再見。”

結束了通話，知到邊隋益審視的視線，扭頭了過去，聽見他鷙的開口，“他剛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