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進士之后，關靜遠和潘云庭是一塊兒回鄉祭祖的，回京城的時候，自然也是一道的。

關靜遠提早返回京城，是因為潘云櫻肚子大了，路上不敢走得太快。潘云庭提早回京，是因為自得知他中了進士馬上就要做之后，他爹娘就開始給他張羅納妾的事兒了。妾室的人選甚至已經都提前選好了。

潘云庭以為，他但凡再遲走幾天，那個妾室不止是被接到家里，還會被送到他的床榻之上，甚至會跟著他進京，然后跟著他留在京城，或者去他所要去述職的地方。

潘云庭可以理解爹娘想要孫子的心，但是他暫時還放不下安安，不想那麼快就再生一個孩子來取代安安在他心里的地位。雖然再生一個也很可能替代不了安安，但是……或許潘云庭其實也是害怕的，因為人都是會變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因為周遭的環境而變化。

怕自己變了，潘云庭出門的時候，帶上了吳秀瑩。

關靜遠和潘云櫻，潘云庭和吳秀瑩四個人，租住在同一個院落之中。在潘云庭職定下來之前，大家能互相有個照應。

雖然這里是京城，不過潘云櫻平日的生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和在關府的時候差不多，每天曬曬太，走一走，閑下來的時候，做一做繡品。

就像此刻，潘云櫻一邊坐在樹蔭下頭曬著有些斑駁的，一邊做著虎頭鞋，繡筐里頭，是一只已經做好了的。

“云櫻，肚子嗎？要不要吃點兒東西？”吳秀瑩從廚房出來，看著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垂眸掩藏起來的，是羨慕，還有嫉妒。

“嫂子？我現在不大，等我哥和靜遠他們回來之后再一塊兒吃吧。對了，嫂子你過來幫我看看，我這兩只虎頭鞋的花樣描的是不是對稱的？我怎麼總覺得好像有些歪了。”

“……哦，好，我洗洗手就過來，你稍等等。”

吳秀瑩要洗的其實不是手，而是臉，或者說，是眼睛。曾經也給的安安做過虎頭鞋，只是可惜，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穿上就……

收拾好心之后，吳秀瑩才慢慢地從廚房走了出來。抬頭間，只覺得很是刺眼。

見吳秀瑩坐到了邊，潘云櫻立馬把繡筐里的虎頭鞋和手上正繡著的虎頭鞋一塊兒遞給，“嫂子你快幫我看看，是哪里有不對的？”

“嗯，我看看，你作別這麼大。”

“沒事。孩子可乖呢。”潘云櫻一邊說著，一邊了自己的肚子。

吳秀瑩手中拿著兩只虎頭鞋，雖然低著頭，但的目是虛無的。只是對著虎頭鞋，卻并未將之看在眼中。

等了半天，潘云櫻也沒有等到吳秀瑩的答案，有些納悶地開了口，“嫂子，很難看出來嗎？”

“啊？哦……我仔細看了看，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能是因為你這只是做好的，那只還沒有，所以看著有些不同。圖樣描的很好，沒有不對稱。”

“真的？”潘云櫻又把一雙虎頭鞋拿到自己跟前對比著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說，“好像還真是。嗯，那不然……等繡完之后再說吧。”

“嗯。”

“對了，大哥要去什麼地方，確定了嗎？”

“妹夫沒有跟你說過這事嗎？”

“沒有呢，他不肯和我說，所以我才問問嫂子你的。”

“云庭也沒有告訴我。妹夫說的對，這事啊，是男人家的事兒，我們人家還是管。反正你哥不管去哪里，我都是要跟著一塊兒去的。”

“可是他是我親哥哥啊，他要去哪里，我難道不應該要提早知道嗎？”

吳秀瑩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還是妹夫爭氣，留在京城做。”京城，天子腳下，真的是個極好的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話，其實也想留在這里。是聽說了的，聽這附近的人說，新科的進士們，若是被派去做地方縣令的話，除非有門路，不然去的都是窮鄉僻壤。

窮鄉僻壤其實是不大害怕的，夫妻就是要能同富貴，也能共患難。怕就怕，云庭要去的是窮上惡水，因為窮山惡水容易出刁民。縣令說是父母，但是強龍都難地頭蛇。總之，對于云庭的職，是憂慮頗多的。

吳秀瑩這麼說，潘云櫻有些不好接話。其實并不想把哥哥和夫君放在一塊兒比較，科舉這件事，有時候靠的真的是運氣。這回哥哥和夫君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了，前頭會試的時候，哥哥的排名還在夫君之前十幾位呢，可是到了朝考的時候，偏偏就是夫君拿了最后一個庶吉士的位置。

如果可能的話，其實也希哥哥和嫂子和他們一道留在京城里頭的。但是……朝廷也不是他們家說了算數的地方。

潘云櫻正猶豫著說些話寬嫂子呢，他們家的門就被人拍響了。

“是哥哥和夫君他們回來了嗎？”潘云櫻迅速地轉過了頭，轉向大門的位置，有些慶幸，如果是他們回來了，就不用絞盡腦想著要怎麼寬嫂子了。

吳秀瑩聽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大像。”

“啊？”潘云櫻有些不大明白吳秀瑩的意思，外頭的人只是敲門，又沒有說話，怎麼就能知道是還是不是呢？

“你哥哥敲門急促，至于妹夫麼，也沒有這樣有規律。你先坐著別，我去門口問問。”

“嫂子，要是不認識的人的話，你可千萬別開門。”潘云櫻有些擔心地待道。畢竟現在這個院子里頭，只有們兩個婦人在，要是門外是歹人的話，不開門至還能抵擋一陣子，給們爭取求救的時間。

“我知道的，你別張，小心孩子。”

慢慢地走到了門邊，門外的敲門聲依舊沒有停止，依舊十分有規律，給自己鼓了鼓勁，吳秀瑩用有些抖的聲音問道，“是誰？”

“請問，關靜遠在家嗎？”

聽外頭的人提起了關靜遠的名字，吳秀瑩先是松了口氣，既然是認識妹夫的人，應該不是什麼歹人，不過……如果是妹夫認識的人的話，為什麼會現在來家里找妹夫呢？他們這一批的進士，最近不是幾乎都是在外頭為自己的位奔走的嗎？而后，吳秀瑩大約想通了，可能來人知道妹夫是可以直接去翰林院當那個庶吉士的，所以以為他是一直在家的，這才前來拜訪。

“他是住這里，但是現在不在家。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不在麼？那麼，您知道關靜遠去哪里了嗎？”

“不知道，你是誰，找他有什麼事。等他回來了，我轉告他，讓他去尋你，這樣行嗎？”

突然之間，吳秀瑩聽到了門外的對話聲。有些吃驚，這代表，門外不止一個人。是一群人來找妹夫麼？他們為什麼不自報家門也不說是什麼事呢？難道這些都是不能說的嗎？還是他們說不出呢？

不多時，在吳秀瑩想七想八的時候，門外的人又開了口，“那麼，請問潘云櫻在家嗎？”

聽來人提起潘云櫻，吳秀瑩一下子警惕了起來。門外的是一群男子，如果他們來找關靜遠的話，還是能夠理解的，有可能是關靜遠和夫君這一回的同科，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人，但是一群男子來找潘云櫻的話，那就太奇怪了。

吳秀瑩正想說‘也不在’的時候，潘云櫻走到了邊，在還來不及開口攔阻的時候開口問道，“嫂子，外頭是什麼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