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德妃娘娘,不好了,外頭來了好多兵,把咱們這宅子給圍住了。”
“慌張什麼,別吵了……睿兒休息。”慕容睿,是三皇子的名,往日在宮中,莊郁鑫稱呼他和旁人從來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明里尊敬實則生疏的‘三皇子’。宮不吭聲了,莊郁鑫繼續手輕拍慕容睿的口,“好好睡吧,母妃陪著你,不讓別人吵醒你。”
自被圈在皇陵邊上的宅子里之后,莊郁鑫一直很反常,沒了原來的囂張跋扈,特別的平靜,早些日子還開始吃齋念佛,今天……小宮看著莊郁鑫穿著的那套火紅的裳,只覺得那紅得刺眼。
順著小宮的目,莊郁鑫看向了自己上,而后揚一笑,“宮之前,本宮最喜歡這個的裳。”后頭的話,莊郁鑫便是不說,但凡是個明白人都能想到,莊郁鑫說是宮為妃的,什麼是妃呢?于旁人跟前都是高高在上的,但于皇后跟前,不論是活生生的皇后,還是只是一塊牌位,都只是個妾,而妾室,不論是在平常人家還是帝王之家,都是不能穿著大紅的。
門外響起了雜卻似有序的腳步聲,莊郁鑫不再開口,只尋了上位坐下,坐好之后,認真而細致地平了裳的褶皺之,而后就那麼正襟危坐地,等著外頭的人進門。
小宮進門的時候十分慌張,并未及時把門關好,所以即便門是被踹開的,那靜也沒有想象中的大。
門開了之后,駱家軍魚貫而,整齊地分列兩邊,將這個原本普通的宅院變得像公堂似的。
“你來了。”莊郁鑫原本覺得再見到駱銘的時候,可能會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卑微的,懇求的,但當他真正站在了跟前,莊郁鑫只覺得自己很可笑。
“去,和德妃娘娘敘敘舊。”楚恒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形容狼狽的子被踢得滾到了莊郁鑫的腳下,的裳除了一些褶皺和灰塵之外,并未破損也無跡,看得出來,并未經過拷打。想來是被抓之后便十分識時務地什麼都痛快招了。
任由那個子抱著的,莊郁鑫只仰頭看向站在原一聲不吭甚至不肯看一樣的駱銘,“興師問罪嗎?如果我說,加之罪何患無辭……好吧,沒有如果,是我做的。”莊郁鑫以為痛快承認之后,駱銘會罵甚至殺了,但駱銘依舊什麼反應都沒有,好像他只是恰好路過這里一樣。
本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死灰,但終究還是不甘心的,“不想知道理由嗎?”為什麼不和說話呢?和說話,他就會看著了。
“還能因為什麼,你嫉妒我小嫂子唄。”
“不是嫉妒。”莊郁鑫迅速地否定,“憑什麼讓我嫉妒,我……”
“你這樣蛇蝎心腸的人,便是長得再,也不會有人喜歡的。”
楚恒知道駱銘不想和說話,所以一直代勞,莊郁鑫聽了他的回答,突然就笑了起來,“我就是給你們一個理由罷了。”名正言順的殺的理由。與其一輩子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還不如死了干凈。當然,如果能讓跌塵埃,那就更好了。可惜……
“理由?什麼理由,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捂住沉默了好一會兒,莊郁鑫拿起一旁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而后用帕子了,說了四個字,“斬草除。”
楚恒都快被莊郁鑫氣笑了,還以為自己還是德妃娘娘呢,和他們說著話,還有閑心喝水。一旁的小宮卻瞪大了眼睛,那杯子是早上擱在那兒的,是個空杯,里頭沒水,德妃娘娘喝的是什麼呢?
“我不是個好母妃,自睿兒出生開始,我從沒有一天好好待他。”莊郁鑫低下頭,看著搖車里頭‘睡’得極安穩的慕容睿,第一次真心為這孩子落了淚,“便把我們母子葬在一吧。不皇陵。”不是皇后,慕容睿算是早夭,其實本就沒有資格葬皇陵,但誰知道駱家會不會做這個‘好人’呢?反正前朝都亡了,也不必事事都講規矩了。
“莊郁鑫那人也太狠了,虎毒還不食子呢!”回程的路上,楚恒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雖然歷朝歷代江山易主的時候,都免不了這樣的場面,但他們這回真的沒想要那孩子的命,那麼小的孩子知道什麼呢,遠遠送走隨便找戶人家養著,雖然不會有出生時候的富貴生活,但小命還是能保住的。現在這樣,好像是他們死了他們母子一般,真是死了都讓人堵心的惡毒人。
“現在怎麼辦?要把他們埋在哪里?”
“皇陵。”生時是皇家人,死了自然應當埋皇陵之中。
“夫君,發生什麼事了嗎?”夏芷瑜小憩醒來的時候,看見駱銘在讀書,也不起,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然后發現好些時候過去,駱銘面前的書頁并未翻。
“可是太傅說什麼了嗎?”太傅對駱銘十分嚴格的事,不是駱銘自己說的,是駱夫人想逗高興的時候說起的,說是駱猙和駱銘父子長到這把年紀就沒有被人劈頭蓋臉教訓的一天,這下奪了天下,倒是都全乎了。幸災樂禍完之后,當朝皇后娘娘鄭重承諾,以后小寶長大了,必然要給他找一個脾氣好的太傅,堅決不讓孩子半點兒委屈。
“醒了?我沒事,想事走神了罷了。要起來嗎?我扶你。”
“不用扶,今天你出去了之后,我就是自己起來的,起來慢點就是,沒有什麼大礙。”
“你自己起的?伺候的人呢?都哪兒去了?”見駱銘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模樣,夏芷瑜忙拉了拉他的手,“們沒走遠,都在一旁候著呢。是我自己想要試試的,總不能什麼都等著別人伺候吧。”
“醫待……”
“醫也是大夫,大夫都差不多,為了顯示自己醫高明,都把況往最糟糕的地方說。特別是宮里頭的大夫,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夏芷瑜為了護著邊人,便只能貶低醫了,總不能因為的一時任就連累們被罰吧,不想這麼隨口一說,駱銘卻皺了皺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兩個時辰之后,夏芷瑜蒙著面紗看著跟前整齊站一排的京中名醫,只暗暗下定決心,以后再不隨便在人背后說壞話了。但人既然都被召集過來了,總不好讓他們白跑一趟,畢竟能為名醫,那都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的,換句話說,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
醫們看診,都是流上,然后湊在一塊兒商量,最后由其中一人給出結論。駱銘原來覺得這樣好的,集思廣益嘛,現在……一個大夫跟前擺著一份文房四寶,那是讓他們給夏芷瑜把了脈之后直接寫夏芷瑜的況還有對癥的方子的。
現在殿中的場景其實有意思,本來這些個名醫在各個鋪子坐堂的時候,他們都是巋然不,而病患一個接一個的坐到他們跟前的,現在是倒了個兒,被看診的夏芷瑜坐著不,他們一個接一個上前。
夏芷瑜一個流之輩,還是蒙著臉的,便是份再尊貴,他們看著也不害怕,只會覺得那一雙在外頭的眼睛明亮,清澈,但夏芷瑜邊坐著的駱銘就不一樣了。對著夏芷瑜的時候,他那是輕聲細語,噓寒問暖,轉向他們的時候,那打量的眼神著實讓他們這幾把老骨頭都覺得骨里頭都著寒氣。
“都看著我做什麼?把脈呀。”
“夫君,不然你先出去走走?”夏芷瑜覺到跟前的手都有些抖,這樣抖著出來的脈,能準嗎?真的很懷疑。
“你子虛,不能久坐,我得陪著你。”駱銘所謂的‘陪’,是坐在夏芷瑜后,讓靠在他懷里。
幾位須發皆白的京中名醫:“……”今天的晚膳看來是可以省了。
但名醫畢竟是名醫,他們既然京城之中,自然也是見過不貴人的,在發現駱銘十分聽夏芷瑜的話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氣,都是同道中人,應當是不會互相傷害的吧?
藥方,駱銘是看不懂的,他也不需要懂,如果宮中醫連這點用都沒有的話,那麼養著他們又有何用?他要看的,是夏芷瑜的狀況,在聽從醫的話乖乖躺了半月有余,還吃了那麼多藥膳和湯藥之后。
十個大夫之中,有六人覺得夏芷瑜的就是比平常的有孕之人差了些,氣不大足,至于胎像,還算穩固,只要沒有很劇烈的運,比如種田,跑跳爬高……嗯,還有行房,起走走反而比死躺在榻上更有益,其中三人和醫們的看法差不多,覺得夏芷瑜應當安分地在榻上躺滿三個月,直到過了頭三個月的危險期,再考慮慢慢起走走之類。
最后一個大夫,他跟前的紙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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