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恒苦笑道：“你說得對，但人在江湖，不由己，你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謀取利益，那是白日做夢。越是有錢，得罪的人就越多，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丫頭別過臉不去看他：“明白是一回事，接又是另一回事，二爺不要把這兩者相提并論。丫頭不是什麼做大事的人，也不懂經商之道，所以不能接你所說的這些道理。”

“不錯，每個人都有他的追求，這話是你說的吧？”

看了一眼臺上唱戲的生角和凈角，視線慢慢低垂。

趙清雖然一直都在看戲，但眼角余能夠瞥到二人的靜。他好奇地挑了挑眉，見丫頭轉到一邊不說話之后，他不聲地喝了口茶。

“四時中春最，共游賞更莫待遲。暖風逐日好天氣，莫蹉跎過了，謾自傷悲。花深，酒垂，可惜解貂留佩。同歡會，同歡醉歸。扶歸去，扶歸去，帶好花枝。”

唱到《漿水令》的時候，素有“艷冠城西”之稱的白玉蘭斜眼看向臺下，目掃到陸玉恒之時，發現他正湊近了一個子與說話，白玉蘭稍稍一愣，眼中閃過一狠。

搭臺的老板昨天就告訴他們班主，蘇州城有名的陸二爺明日將會前來勾欄看戲。這幾天他們的名聲唱出來了，捧場的人小到販夫走卒，大到達貴人，哪個不被迷得神魂顛倒？雖說早已聽聞陸二爺陷在翠香樓頭牌的溫鄉里不可自拔，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漂亮的人對他們來說，只會一個比一個溫麗，從來沒有誰最惹人憐之說。

有足夠的自信和資本讓對方拜倒在的石榴下，所以一向不怎麼準備的特意為這次演出心打扮，下人稍有差池就大發雷霆。其實戲班里的人都知道揣著什麼心思，不過誰人不知陸府二爺的名號？他們大多是看不起白玉蘭的，私底下都恨不得出丑。

越是這樣，就越是急證明自己。

不就是一個有點名氣的男人麼？

可是親眼見過之后，終于明白外人口中的“君子如玉”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那人哪怕停杯執箸也不沾染半點煙塵，談笑間總能牽引別人的目，好像不能花費多大力氣就能掌控全局。

見過形形的男人，也知道怎麼從他們上找到肋，并不留一面地向他們榨取所需。不過，陸二爺是唯一一個只見一眼就被驚艷到的人，可以說，他的容貌和氣質不輸自己，同時還帶有男不容置喙的強姿態。

不過現在看來，事并沒有所想象的那麼容易。面前不是還有一個值得陸二爺俯首的子麼？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單看相貌的話，對方絕對沒有勝算，可以說是占據上風，盡管現在只是單方面的意愿，但是很快，們就能分出高下了。

二爺邊如云，這本來就在的意料之中。

“白玉蘭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陸晟目不轉睛地著臺上。

趙清忍不住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人家是看陸二爺，你這個三爺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陸晟不服氣地沖他揮了揮拳頭：“你這個沒大沒小的下人，有什麼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我說實話而已，這也有錯？”他十分無辜地聳了聳肩膀。

丫頭在心里笑，陸紹屏則擔心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連忙坐到他三哥邊好言相勸。

“三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他說些什麼，你說白玉蘭看你，那就是在看你。”

“歪曲事實。”趙清偏不肯低頭認輸。

丫頭見他這樣，知道他的倔勁兒上來了，三爺也是不好惹的，于是加了勸說的行列。

“趙清，說話不要那麼難聽，別忘了你是三位爺請來這里的，按照規矩來講，他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客人嗆聲主人的道理。”

“丫頭，你什麼時候站到他們那一邊去了，你不幫我了麼？”他可憐兮兮地看著丫頭，希對方能夠一時心而改變主意。

“我說的也是事實。”

“咳咳……”趙清被嗆到了。

他怎麼忘了丫頭是個比他還要毒辣的人？要說噎死人不償命的話，要排第二，他絕對不敢排第一，自己還真是掉以輕心了呢。

勢對自己有利，陸晟一改憤怒的心高興地了丫頭的腦袋。

“丫頭，干得好！”

陸玉恒一把將他的手拍掉：“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兒？”

“二哥……”他委屈地撇撇：“就不能讓我得意一陣嗎？”

“你剛才不是得意的麼？我跟老板說了，等戲唱完就請這戲班吃頓飯，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陸晟倏地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二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聲音激得幾乎要勝過唱戲的了，隔著一張屏風別人都能聽見，紛紛探頭想要看個究竟。

陸玉恒淡定地揮開他抓在自己肩上的爪子：“自然是真的，你的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只是上次你幫我看看歸燕的況，你到現在還沒給我個準信呢。”

他立刻垮下臉來：“那個，二哥，這不是出來得太急了嘛，我都沒怎麼在府里頭待過……我回去一定問問那丫頭究竟怎麼回事，明知道你那麼忙，還哭著鬧著要見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知輕重！”他邊說邊生氣地擼了擼袖子。

陸玉恒自然知道他是在敷衍，不過算了，他心里有數，只得由他去了。

“開元，你要是有空也多回府里看看老太爺，不是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銷假了麼？別老想著出去游山玩水。”

陸紹屏不知所措地低下頭來——剛才還說著三哥呢，怎麼這麼快就將矛頭對準他了？

不過二哥說的話他從來不敢不聽，于是乖乖地點了點頭，接下來也不敢替趙清說話了。

安安靜靜地看完這一出戲，結束的時候，白玉蘭特地上臺多唱了幾句，看客們紛紛好，陸玉恒則將勾欄的老板來耳語了幾句。

白玉蘭瞥見了這一幕，心里滋滋的。想，再有名的世家公子，到頭來還不是逃不開的手掌心？只要紅一張，擺出千百的姿態來，加上自小唱戲練就的段，再矜持的男子也要折在的手里。

果然，一回后臺，就聽到了陸二爺要請他們整個戲班吃飯的消息。白玉蘭面帶清冷地從眾人面前走過，心卻無比興。

“依我看，等下陸三爺就要出丑了。”

散場時，趙清走在丫頭后，悄悄拉住了的袖。

“為什麼？”

“你沒看出來嗎？那個什麼白玉蘭，人家看上的是二爺！”

丫頭有點想笑：“趙清，沒想到你也會注意這些事。”

趙清鬧了個大紅臉：“我這不是閑得慌麼？你知道，這戲我早就看過了，要說好看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我聽不懂，但我覺得好聽。”

“你真是傻，聽不懂也能坐在那里聽一整天？”趙清又想手去的臉蛋。

這回被丫頭機智地躲過了。

“趙清，你要是再對我手腳，我就把你出來看戲這件事告訴趙大去。”

“你這丫頭……”趙清非常郁悶：“什麼時候也學得這麼鬼了！？”

他趙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趙大生氣了不給他開小灶，要知道在漿水院整日地洗服，平時的伙食也是一般，沒有點別的小吃不得把他給悶死。

“誰你小瞧我，以為我材瘦小就容易欺負了？”

“冤枉啊，我怎敢小瞧你！”

“那你就不要老想著我的臉。”說完，丫頭瀟灑地走向前方。

陸玉恒回頭看了一眼郁悶的趙清，角勾起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弧度。

因為是陸二爺請客，戲班的人全都來齊了，不過大家都以為他是沖著白玉蘭來的，姑娘們都十分識趣地坐到了一邊，僅由班主和白玉蘭同他們一桌。

吃飯的地方選在離勾欄不遠的鴻運酒樓，這家酒樓不是陸府名下的產業，不過他們的老板梁二世子卻是和他有點，生意上雖然沒有來往，但怎麼說也是蘇州城的紈绔子弟，平時應酬還是會見的，算是酒桌上的朋友，無論如何也會給他一份薄面。

要說這梁二世子也費盡了心思想要追到白玉蘭，曾經還有一段時間經常到勾欄里看戲。不過“襄王有意，神無心”，白玉蘭兒瞧不上他，只覺得他油頭面的，說話也俗無禮。

不出半個月，沒耐心了，趕巧醉月香坊要選花魁，他便顛顛兒地投向了其他人的懷抱。

這回知道陸二爺要請戲班子來吃飯，他也沒什麼表示，只說讓二爺盡管吃，請多人都沒關系，其余的事不用他心。

不過就此看來，他也不會出現在這飯桌上了，這位世子以為白玉蘭已經被陸二爺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