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京城多雨雪，這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明，樹靜風止。

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們都在忙著曬被褥，安寧侯府也就顯得比往日更熱鬧了一些，歡聲笑語不時從牆頭院角飛揚出來。

齊正致今日沐休，他又想到了孤在外的父親，想去看的念頭越發濃烈。

他對沈氏說了自己的想法，沒有反對。

“老爺想去，就去吧。”沈氏淡淡的說道。

自從上回與齊正致爭執過後，對他的態度一直這樣不冷不熱，想要再回到以前那樣恩甜，很難很難，除非他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聲老爺，令齊正致的心又涼了半截。

那件事過去了這麼些時日，卉娘怎麼還記著呢？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原諒我呢？

齊正致長長嘆了口氣，問沈氏，“卉娘，你會隨我一同前往，對嗎？”

沈氏輕輕搖頭，“快要過年了，瑣碎事極多，這回沒有法子一同前往，等年後吧。”

齊正致很失的回答，卻又不能說什麼。

因爲柳氏楊氏和吳氏三人，每年只去看齊常新一回，而沈氏每年最要去三回，齊正致又有什麼理由要求這回也要前往呢？

他只得點點頭，“嗯，那家裡的事就勞卉娘心了，我去母親那兒說一聲，順便問問母親可去。”

“嗯。”沈氏輕哼了一聲。

和齊正致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閒著，一直在寫著什麼。

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也沒有擡眸。

雲媽媽在一旁瞧著，不由嘆了口氣，勸道，“夫人，您就大度些，別與三爺計較，如今這樣傷的可是您自個兒啊。”

沈氏將手中的筆放下，苦的笑了笑。說道，“媽媽，您時時都在我們旁，就他那種做派。您覺著值得我大度嗎？”

雲媽媽語塞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前些日子沈氏和雲媽媽拿出了一些布料來，準備給海棠苑所有的丫鬟婆子們每人做一新裳過年時穿。

二人正商議時，齊正致進來聽說要做裳，竟然說道。“給蓮兒也做一……”

大概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一臉尷尬的看著妻子。

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意思已經清晰的表達出來了。

他心裡還在掂記著白蓮

沈氏當時氣得恨不能將那些布料全砸在他面上，問他到底有沒有心。

將火氣斂下，只是說道，“老爺想給誰做裳無需對我說，您儘管去做。”

“卉娘你聽我說，我是一時口誤……”齊正致急忙爲自己辯解。

“雲媽媽，我們去東次間說話吧。”沈氏本不理他。直接和雲媽媽離開了。

自這件事之後，原本有些緩和的夫妻關係再次冷淡了下來，且比上回還要嚴重。

因爲沈氏的心真是被徹底傷了，不會再相信齊正致任何的承諾。

沈氏繼續拿筆寫東西，雲媽媽也沒有再勸。

因爲實在是找不到詞彙來勸了。

齊正致的優點如今全了他的缺點，而他的缺點依舊是缺點。

卻說齊正致到了松鶴院，對馬氏說了來意。

馬氏也正和柳氏商議過年相關事安排。

等兒子說完話，馬氏角微微一揚，說道，“老三。你父親要是知道你這般孝順，一定十分欣吧。不過，你這回不用去了，去了也沒用。”

“爲什麼？”齊正致一顆心提了起來。

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父親已經遭遇……

他不敢往下去想。

馬氏言簡意賅的答道，“他走了。”

走了……

這兩個字猶如一記重拳，狠狠擊打在齊正致的口。

父親難道真的……

母親爲何不告訴我們？爲什麼？

馬氏瞟了他一眼，見他滿面痛苦之，猜他誤會了什麼，就道。“老三你想太多了，前些日子齊叔派人送了信過來，說有位得道高僧說能徹底治你父親的怪病，你父親已經離開山莊去治病了。”

“竟有這事，那得道高僧是否真能治病？可別耽擱了父親的病纔是？還有，父親現在在哪兒，我去那兒看也一樣，順便見見那高僧。”齊正致驚訝之餘長長吁了口氣，父親沒事就好。

“人家既然是高僧，哪兒是我們想見就能見的，齊叔做事你就放心吧，無把握的事他不敢去做的。

這些年你父親也多虧了他照應，換任何一人，都做不到齊叔那樣細心忠心。”馬氏說道。

其實不敢告訴兒子，自個兒也不知齊常新去哪兒治病了。

幸好信是齊叔的兒子送來的，筆跡也是齊叔親手所寫，不然，也要懷疑這件事的真假了。

既然是齊叔的安排，相信結果都會是一樣，齊常新永遠只能是一個生不如死的瘋子。

對齊叔，是絕對的信任

當然，要是馬氏對齊常新還有一點兒夫妻的份，一定會派人去山莊看看，再問出眼下他所在的地方，再令人去確認他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齊正致不知母親心中真實的想法，見母親滿面自信，他也放了心，期待著父親痊癒歸府那一日早些到來。

後來齊妙也從母親口中得知了祖父這件事，並未放在心上。

要是真有人能治癒祖父，也不反對。

只希祖父痊癒之後，莫要再走以往的老路子，不然又會釀悲劇。

“娘，過幾日就是您貴降之日，咱們可得好好合計合計怎麼慶賀呢。”齊妙笑著對母親說。

沈氏溫的了的頭髮，輕輕搖頭，“娘不準備請旁人來，到時你陪我去靈山寺敬香就行了。

快過年了，我去添些香油錢，求菩薩保佑你和湛兒平平安安的。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娘比得到什麼都高興呢。”

齊妙與齊湛的關係是從靈山寺回來後有了極大的改善，沈氏認爲這是靈山寺菩薩保佑的原因。

母親的聲音雖輕，但語氣不容置疑。齊妙也沒有再勸。

對於母親和父親之間的關係，不知該怎麼說，心有些複雜。

看母親這般痛苦，後悔一步步的引著母親看穿父親的本質，做人有時糊塗一些未嘗不是一樁好事。

可母親要是不清醒。又如何能看清姚氏母丑陋卑鄙的臉，又如何能幫母親清除潛在的危險。

幸好母親比想像中的要堅強許多。

重生回來之後，最讓失的莫過於父親。

經歷了這麼多事，依然不能讓他憣然醒悟，不得不佩服他意志堅定，絕不輕易外界環境的影響。

最恨的是父親傷人的方式。

他說著傷人的話語卻不自知，還一臉單純無辜的看著你說我怎麼了？我哪兒錯了？我是爲了你好，你知不知道？。

又或者他今日痛苦流涕的說著對不起，我錯了，轉過背去。他依然我行無素，早就忘了剛剛說過什麼。

與其說他對白蓮母心地良善，重重義，還不如說他自我意識太強，所作所爲不容他人置喙，更不會因誰而改變自己。

說得難聽一點，他其實就是個自大自負之人，他認爲自己永遠不會犯錯。而認爲他犯錯的人，全都是心狹窄的無知之人。

有這樣的父親，齊妙只能爲自己呵呵了。可笑以前還期他會改變，由此可見多麼的天真愚蠢。

母二人說話間，齊湛走了進來，笑瞇瞇的喚道。“娘，妹妹，天氣這般好，你們怎麼也不出去曬曬太呢。”

他眉目舒展，笑意直達眸底深。

看得出，他心甚好。

“湛兒來了。今日不是和羅公子約了一起出去玩嗎，怎麼還沒走。”沈氏向兒子輕輕招手，眉眼之間的笑容寵溺。

“嗯，我這正準備出門，特意前來對母親說一聲。”齊湛笑著點頭，他又看向齊妙說道，“妹妹，天氣好，你又無事，就隨我一同前去好不好？”

自從知道羅子青的真實份後，齊妙不僅沒有疏遠他，反而因著陌生記憶的緣故，與他走得反而近了。

而沈氏也知道了他的事，也不信他會是那種下流之人，對他反而更加心疼。

於是從那之後，羅子青就常出安寧侯府，他主提出教齊湛學習騎馬箭，還有一些簡單的護。

齊湛樂此不疲，學得極認真，也真正從白蓮的影之下走了出來，整個人漸漸變得。

今日羅子青就約了他一起去城郊騎馬。

齊妙還沒應話，沈氏倒先笑著點頭，“妙兒去吧，整日悶在府裡也無趣得好，天氣難得晴朗，去鬆鬆筋骨也不錯。”

“我聽孃的，正巧婉兒姐姐上回說想騎馬呢，我順便去問下可有空，人多也熱鬧些。”齊妙點頭應了。

“行，去吧。”沈氏樂呵呵的點頭。

於是齊妙回屋換了輕便的裳，與齊湛二人一同出府。

羅子青已在侯府門前等候。

齊湛如今騎不，羅子青不敢讓他一人獨自騎馬出京，故來侯府與他同行。

見齊妙出來了，羅子青面上笑容不自就加深了。

他下了馬，笑著迎上前，“齊五，你也一同去嗎？”

藍的眸子格外明亮，閃爍著期翼的芒。

齊妙微笑著道是。

幾人上了馬，先去找劉婉兒。

不巧的是劉婉兒今日家中有客人，無法離開。

齊妙只得與羅子青齊湛二人一起出了京城。

城郊有一片非常開闊的地塊，兩面環山，人跡罕至，用來練馬非常合適。

羅子青與齊湛來這兒兩三回了，今日並非首次。

齊妙策馬跑了幾圈，頓覺酣暢淋漓，額上有細的汗珠滲出。

秦喚住，“妙兒，先歇會吧，小心出汗太多會著涼。”

“好。”齊妙笑著點頭應了。

和秦二人坐在向的草坪上休息。

羅了青還在另一指導齊湛。

看著他們二人和諧親的相。秦忽然說道，“妙兒，其實我一直瞞了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齊妙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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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手指了指羅子青，“其實在陳州時。我就知道他羅子青，只是不肯定他是否是南王的嫡長子罷了。”

呃

齊妙怔了下。

沒想到秦瞞的竟是這件事，這有什麼好瞞的呀，又不是什麼天大的。

於是就好奇的問，“你爲何要瞞我啊？你知道我一直在找羅子青的人呀。”

秦衝翻了個白眼。說道，“就因爲知道你一直在尋找，卻又不知你找他的原因，我纔沒有立即告訴你呢。”

“這兩者又有什麼關係嗎？”齊妙越來越不解。

不管找羅子青的原因是什麼，秦姐姐不都應該將這事說給聽嗎？

“當然有關係呀，我覺九王爺紀陌對你好，而羅子青對你更是自來，說句心裡話，我就是不太想讓你知道他也羅子青，擔心你你和他有更多的往。”秦解釋。

秦嘆了口氣。又道，“誰料人算不如天算，結果你不僅知道他羅子青，還知道他就是你一直想要尋找的人，而你們果真越走越近，唉”

的表是憂傷的，語氣是惆悵的。

不知的人見這模樣，可能會懷疑是否對羅子青有意，而他對無呢。

“秦姐姐，你難道不喜歡羅大哥？”齊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