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為什麼想跟我走?”
冬青看著只顧低頭走路的年,冷不防地問了一句。
“因為你很厲害。”年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也想跟你去殺糾察隊……”
“為什麼?”
冬青有些詫異,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報仇。”
年面平靜地說道,藍的眼睛里涌著憤怒的波濤。
“哦。”冬青沒有多問,就試著轉移話題,“你的耳朵很特別。”
“嗯,我是庫蘭塔人。”
年了自己尖尖的向上豎起的耳朵,坦然地承認。
庫蘭塔人被稱為“奔馬之族”,他們集中分布于卡西米爾全境以及烏薩斯西部的一些省份。無論如何,在烏薩斯腹地的雪原上出現庫蘭塔人的幾率都很小……不過這讓冬青想起了一件事:
二十五年前,第十次烏卡戰爭以烏薩斯帝國的全勝告終,苛刻的停戰協定要求卡西米爾出包括沃爾薩在的廣闊外圍領土。
在帝國軍隊前來接管領地時,不愿臣服的沃爾薩市民和一批激進派退伍軍人發了起義,因為烏薩斯占領軍的指揮混,起義軍曾一度取得優勢,把占領軍到沃爾薩的幾個小據點。然而,起義者并沒有得到來自母國卡西米爾的支援,被戰爭的失敗嚇破了膽的投降主義者們占據了卡西米爾的高層,他們急于撇清與沃爾薩起義者的聯系,甚至對沃爾薩進行資運。
母國的背叛立刻使得起義者于外困的地步,而烏薩斯卻得以從容地調集軍隊,逐步清理沃爾薩外圍的抵抗力量,并最終完全地包圍沃爾薩。從三月二十八號到五月二十八號,沃爾薩起義者在數倍于己、裝備良的烏薩斯侵略者面前勇敢地抗爭了整整兩個月才失敗。
在最后的階段,弱的本地貴族們背叛了起義,投向了侵略者的陣營,為他們打開了沃爾薩的大門。破城之后,烏薩斯軍立刻開始了他們殘暴而可恥的報復,他們抓捕了所有涉及起義的市民,有幾千人被起訴,至兩萬人未經審判就遭到決,還有五萬多人被判流放和終生苦役,其中就包括那些自作聰明的本地貴族。
其中一部分人的流放地就是雪原,冬青有理由懷疑眼前的這個年是沃爾薩起義者的后裔,不過他并沒有對年說出自己的猜測。據說庫蘭塔人是天生的騎兵,有著與生俱來的騎馬天賦,這個“據說”最好是真的。
“那呢?干嘛跟著我?”
冬青指了指那個啞,對年輕聲說道。
“不知道,你自己去問。”
“切。”
啞還在把弄著那顆閃亮亮的水果糖,玩的不亦樂乎,這群人里心態最好的就是了。冬青盯著看了一會,發現可能、大概、說不定、沒準就不知道那顆閃亮亮的玩意可以吃。
冬青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另一顆水果糖,在啞面前晃了晃,慢慢剝開,然后丟進里。
啞頓時瞪大了眼睛,下幾乎快掉了下來。從的視角來看,冬青的舉就像敲開紅寶石,然后吃掉里面的紅核心一樣。
疑的目在冬青和手中的水果糖之間來回切換著,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為什麼這個人要吃石頭”,接著是“他吃了石頭怎麼沒有事”,終于也試著剝開糖紙,從里面掏出一顆橘的明糖果。
盯著那個好看但有些可疑的橘球,一下子又有些 舍不得吃了。把糖攥在手里,直到手心的溫度開始融化糖果,甜津津的味道漸漸彌漫開來,才小心翼翼地把那顆糖果放進里。
甜,真甜。
要在過去的冬青看來,這種廉價糖漿加工業香加致死量素的糖果是一點吸引力沒有,還不如以前小賣部一塊錢一大把的糖果。
不過對一年到頭連鹽都吃不上幾回的烏薩斯底層人民來說,這種廉價糖果實在是不敢奢的。啞似乎從來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一下子大腦宕機,呆在了原地,被后面的人推了幾下才知道繼續往前走。
“你也想吃糖嗎?”
冬青注意到年一直在往這邊看。
“不想。”
年連忙別過頭去。
“真的?”冬青壞笑了一下,“哪有小孩子不喜歡吃糖的?”
“我已經十四歲了,才不是小孩子!”
聽到冬青的話,年立刻不忿地反駁道。
“你還沒年呢。”
冬青說著,有自嘲似的笑了笑。
烏薩斯帝國的法定年標準是二十一歲,皇帝和他的法學家們仁慈地表示不對未年人適用死刑,所以軍隊、警察和監獄就用刺刀、棒和種種意外替皇帝彌補這份“憾”。別指有人會對未年人有特別照顧,農村里的孩子自能走路開始就要干活了。
這里沒有兒,只有小一點的大人。
“天不早了,前面有個村莊,我們去那里過夜。”
冬青回過頭,對后跟著的十幾個染者宣布道。
“村子?”年的瞳孔里出些許恐懼,還有憤恨,“我們不能進村子,他們會趕我們走的。那些家伙怕我們傳染他們,有時候還會拿石頭砸我們,可疼了。”
“不用怕。”冬青了年棕的碎發,“至這個村莊不會趕我們走。”
前面的村莊里設有一個染者的聯絡站,這屬于染者營地的外圍設置,負責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其他想要投奔塔拉他們的染者都會先到這里來,避免營地直接暴。
當然了,想讓村民們同意染者在村子里活當然沒那麼容易。冬青在村莊里限量出售平價糧,緩解了本地的糧荒,又用塔拉的錢堵上了村長的。整支染者隊伍所需的一些副產品也大都在村里以合理級別購買,這是一筆很大的生意,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在為染者織布。
這套措施之下,村民們與染者的關系就顯得緩和得多。當然了,冬青也很清楚,這種緩和只是建立在利益關系上的表象。
不過,這段時間,僅僅是表象也就夠了。等到染者橫掃整個湼瓦山郡,他有的是時間來鞏固這段“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