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帆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皇後,這些話他的妹妹從來沒有說過,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這個妹妹年進宮,十分冷酷無,與他們這兩個兄長都不十分親近,可能除了父親,沒有人能了解小妹到底在想什麼。而父親也向來看重裴後,對待如珠如寶,甚至於對他說過,今後裴家就要靠著此支撐,只要他們跟著,聽的號令行事。從前他的堂兄看不慣裴後在家中說一不二的做派,不免出言諷刺了幾句,誰知父親聽見,竟然不顧伯父的面子,生生將那個堂兄打斷了趕出裴氏一族,這件事給裴家所有人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從小到大,凡是裴後喜歡的東西,裴帆連都不敢一下,連說話都要看的臉行事,揣今天心好還是不好,生怕惹惱了。可他剛才太過激憤,竟然將此事忘記了……此時看絕的面容之上流出的卻是嘲諷的神,裴帆心頭就是一驚。
想到裴寶兒辱,他鼓起勇氣大聲地問道:“難道為了不讓皇帝起疑,咱們裴家就要忍了這口氣嗎?”
裴皇後淡淡地一笑,這個兄長委實過於蠢笨,跟他說話簡直是浪費口舌,語氣漠然地道:“在這一點上裴家並不比郭家聰明多,看齊國公總是忍便知道郭家在朝堂之上選擇了,而在後宮之中,郭惠妃卻與我作對,這就是廷裡的進!這就是郭家的選擇,明退暗進!郭惠妃怎麼多年來在宮中順風順水?不是因為命好,也不是我怯懦,而是因為郭家人是真真正正聰明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裝傻,什麼時候應該退讓,什麼時候應該無所建樹!陳家那家主也是個老狐貍,他為什麼以郭家馬首是瞻?表面上看是結黨,一榮皆榮,一損皆損,不,應該說絕對不會有損,郭家和陳家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皇帝不會輕易的他,相反也會給裴家一個警告,你明白了嗎?若是你貿然去郭家的人,皇帝是不會坐視不管的,這是我這麼多年來容忍他們的原因,若你連這點都看不清楚,還是帶著家人早日回鄉種地吧!免得給裴氏家族帶來殺之禍。”
裴帆抬起頭看著裴皇後,他的後背都被冷汗打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在裴皇後的平靜的面孔之下抑著極大的惱怒。今天他的行為,不經意之間已經徹底激怒了這位皇後娘娘,他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道:“那寶兒該怎麼辦呢?”
裴皇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難道還要我告訴你嗎?”
裴帆一驚,趕打斷道:“我會將送出去避避風頭。”
裴皇後冷笑一聲,的本意是死裴寶兒,而的哥哥明顯是不願意怎麼做的,但是對於裴家來說,裴寶兒已經是一個沒有用的廢了,這樣的人留在家族之中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裴皇後淡淡地揮了揮手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再聽到裴寶兒這三個字。”
裴帆心頭一驚,他不敢再說什麼,剛才來時的那種憤怒和質問的神已經無影無蹤,裴皇後帶給他無形的力讓他不過氣,他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裴皇後看了一眼二哥消失的背影,漠然地道:“都聽見了嗎?出來吧。”
簾子後面,太子的影出現了,他緩緩地垂下頭,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頭道:“母後,這一次是我太魯莽。”
裴皇後淡淡地笑,突然站起了,走向了不遠的走廊,太子莫名,卻聽到輕聲道:“過來吧。”太子便走了過去。裴皇後站站高高的臺階上,一不,也不說話,突然指向遠方,眼神中帶著一異樣的彩道:“你看到了什麼?”
太子將目轉到了裴皇後說的地方,那是一方天空,除了一圓月之外,他什麼也沒看到。裴皇後輕輕勾起了畔,冷笑道:“你一直盯皇位,卻不放眼看看這天下,就算你坐上了寶座,腦子裡頭什麼都沒有,這位子你也是坐不穩的!”說完了,轉過對著他道:“你是太子,是下一任的皇帝,但是無數人都在盯著你,他們看著你的一舉一,窺視你的錯之,可是你卻不能清醒地看到這一點,只顧糾纏在私怨之中,你和後宮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一樣的目短淺,蠢鈍之極!”
太子冷汗滾滾流下,他不跪倒在地:“我錯了,母後,我知道錯了。”
裴皇後看著他的頭頂,搖了搖頭:“你的眼睛不應該放在郭家上,也不該只盯著那把皇椅,更不應該去報什麼私仇,你要學的是如何治理天下,而不是和臨安一樣做那些蠢事,我讓你等待分而化之的機會,並不是讓你自己去手。靜王和旭王之間的同盟本就存在矛盾,不用你去挑撥,也會有土崩瓦解的一天。你要做的,是等到那隙裂到了一定程度,便是一舉擊潰郭家的時機,今日你的所作所為打草驚蛇了,不但沒能分化他們,反而讓他們更加的團結在一起。”
太子不敢吭聲,他已經知道錯了,白白搭進了裴寶兒和夏侯炎不說,皇後沒有大罵他一頓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還對他說這樣的話,是他沒想到的。裴皇後語氣冷淡地道:“你預備怎麼理田同修的事?”
太子一愣,他沒有想到裴皇後要提這件事。田同修的事牽扯出了戶部的很多事,皇帝開始了搜查,首先被拿下的都是戶部的員,這些人都是太子好不容易安進去的,所以他才能在戶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次被清查的是戶部就足足有十七人,這對於太子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現在他才知道郭家人的厲害,不聲之間就住他的痛楚,他咬牙道:“我會想法子保住那些人,母後不必擔心。”
裴皇後冷笑一聲:“這一次負責清查此事的不是刑部尚書,而是刑部侍郎丁鼎,這個人從前不過是個小人,沒有人在意他,可是他的個卻十分的剛直,他每查一戶人家就帶著自己的棺材去,隨時準備掉腦袋,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你上有這麼一副骨頭的人,不能拿他怎麼辦,所以你只有什麼都不做。”
什麼都不做?不!這絕對不可以!太子揚起眉頭大聲道:“不,那些人是我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子,都是因為有他們,我才能隨意調戶部的那些銀兩,不管是收買大臣還是布置探子,我都需要那些錢,若是母後擔心會出紕,那我就悄悄行事,請個中立的人想方設法向父皇求。”
裴皇後看他的眼神越發冰冷:“現在風雨來,哪個員是手腳幹淨的?有誰敢上前,一定會得頭破流!到時候就算有人來幫你,也沒有任何的作用,你還看不出來,你父皇殺儆猴就是在給你看的嗎?”
太子不焦急了起來,看著裴後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我的那些人被清洗嗎?”
裴皇後目悠遠地看向不遠的月亮,道:“你父皇對付戶部不過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清洗整個朝廷,你這些年布置的勢力怕是留不下多,他的個你不了解,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若是你反其道而行之,哪怕對你他也不會容。所以你現在不但不能去保他們,更不能接見任何人,只有這樣你才能保全你想保全的人!不錯,現在他們可能會有牢獄之災,但是只要你不聲,這件事還是不會危及到你上。”
太子不道:“可是那些人手裡,都有一些……”他話沒有說下去,裴皇後卻了然道:“你放心吧,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們心裡都清楚,不會把你供出來的,要知道貪汙一罪不過是死抄家,還不至於株連九族,若是關系到勾結太子、結黨營私,就是圖謀不軌,他們還沒有那麼傻。”
太子聞言,面上出了放心的神。裴皇後笑道:“你父皇不過是整頓吏治順便警告你,若是他想要殺人,這朝堂之上有幾個是幹淨的?法不責眾,他殺不完這百上千的貪汙吏,若這些人全都死了,這朝廷也就轉不起來了!在這種時候你這個太子若是沖出來,就只會為眾矢之的,為皇帝第一個要下手剪除的人,而你想要保護的那些勢力,就會一個也保不下來,若是你無於衷,皇帝反倒不會做的那麼絕,帝王之道,太子要學的還有很多。”裴皇後不再多言,淡淡道:“你回去吧。”
太子著自己的母後,不敢再說什麼,輕輕地退了下去,他想也許他一輩子都不能理解對方,裴皇後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就在此時,裴後突然住了他:“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吧。”
太子一愣,隨即停住了腳步:“是,父皇已經下令讓所有人準備出發了。”裴後轉過臉來,絕的面孔在月之下發出幽幽的芒,潔白耀目,令人容,可說出的話卻是十分的冰冷:“你替我轉告大君一句話。”
太子著裴後,卻聽語氣平淡地道:“我不想看到郭嘉再回到大都來了。”
太子悚然一驚,立刻道:“是。”
此時,李未央已經回到了郭家,郭夫人在前面走,郭澄住了李未央道:“嘉兒,我有話要和你說。”
李未央停住了腳步,回頭了他一眼,那雙眼睛在月下淡淡的閃著,微笑道:“三哥有什麼話,就說吧。”
郭澄看了李未央一眼,心頭有幾分猶豫,其實有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但他總覺得這事也許沒有他想得那麼嚴重,所以他一直裝著不知道,但是現在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嘉兒,你有沒有覺得元英對你好像十分的喜歡。”
李未央一愣,沒有想到郭澄竟然會主與提起這件事,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道:“靜王殿下或許覺得我是個合適的靜王妃人選,至於喜歡麼……倒還說不上。三哥若是對這件事擔心,未必太杞人憂天了。”元英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在這時候破壞和旭王元烈的同盟的。
郭澄搖了搖頭道:“你當我多想了吧,我總覺得很不安,元英的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親切隨和。”靜王是個笑面虎,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事並不是很了解,李未央看著郭澄,不訝異地挑眉道:“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郭澄歎了口氣,低低一笑道:“元英是個忍的人,他和我們不一樣,他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一直很有耐心,那一天他要送一把古琴給你,結果看見你和元烈在一起,當場失態弄斷了琴弦,我以為他看到你們那般要好,應當放棄,可我送他出去的時候卻從他的眼睛看到了野心,,和一種勢在必得的神,這樣的神我從未從他的眼睛中看過。不,也許有一次。”郭澄低下頭似乎在回想,隨後他告訴李未央道:“我的印象裡,父親曾經送給我一把寶劍,那寶劍十分的罕有,是一位著名的鑄劍**耗費了八年心,甚至融了自己的鮮和百年的寒鐵鑄的,吹斷發、削鐵如泥,遇見強敵甚至能夠發出震鳴之聲。靜王看見了十分喜歡,可他見我心,便沒有開口向我討要,我也沒有留心過他看到這劍的時候出的是什麼樣的神,後來有一天……”說到這裡,郭澄頓住了,他像是在認真回想當時的景。
李未央著他,面平靜,只是等著他往下說。郭澄眉梢微,眼神波不是很大,可那其中似乎藏著什麼:“事過去了有兩年,我和元英在練劍的時候,本來他是可以贏了我的,但是不知怎麼的我的劍劃在了他的上,那次他傷的很重,左臂上流不止,幾乎見到了白骨,父親將我狠狠地罵了一頓,還止我使用那把過於鋒利的寶劍!於是我不得不把它束之高閣,都不能一下,原本我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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