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老朱怎麼想,朱棣覺得他領會了朱元璋的意思,還不是讓大傢夥往外打,打下了地盤,和朝廷分賬,然後不管怎麼折騰,都冇人管。
前提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彆禍害中原百姓就行了。
懂了,這不就是藍玉講的梁山泊嗎,敢咱爹就是個大號的黑三郎,張先生就屬於軍師那個角,不過比無用強多了,有用吧!
這兔崽子的,可是朱樉和朱棡卻不是那麼滿意。很顯然,按照這個規劃方案,他們就藩之後,也就能拿到五百畝田,隻能給府裡供應些蔬菜雜糧,剩下的全都要看宮裡分出來的產業。
這一點就要看馬皇後了,手上的紡織廠,被服廠,還有各種各樣的作坊,如果分給幾個皇子,倒是夠他們食無憂了。
其實這裡麵還有很多設計,張希孟不方便說,老朱也不想當群臣一一講清楚。
畢竟要勸說天子,砍自己兒子們一刀,尤其是老朱這種,堪稱溺的皇帝,是多麼艱難!
一個弄不好,就是離間天家骨之,大逆不道,居心叵測,簡直比臣賊子還可怕……這也就是張希孟,他不但能勸得了朱元璋,還能跟馬皇後說上話。
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兩口子說服了。
其實這個玄機就在撥給皇子們的產業上麵,田地限製在了五百畝,但是林地可不可以多一點,水域能不能劃給皇子,另外還有礦場,這個更是大頭兒。
還是那句話,到底是天家脈,還真能讓他們吃不上,喝不上?
這是不可能的。
隻要儘量不讓他們禍害老百姓就是了。
要知道勸說老朱,接這套方案,就花費了張希孟很大的心思。
他早上進去,跟朱元璋最後敲定的,也是這一部分容。
因為在老朱看來,土地是一切的本,他工商隻是附屬品。張希孟說的好聽,給皇子們產業,可問題是子孫後代,萬一有誰不爭氣,把祖宗的產業敗壞了,那該怎麼辦?
在老朱看來,給皇子們田產,不管出什麼事,土地還在,冇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侵奪朱家的田產。
這樣一來,朱家子孫永遠不至於死。
但是換了彆的產業,那就不好說了,萬一中途虧了,又該怎麼辦?
這裡麵還有一個問題,子孫繁衍,人口越來越多,如果產業隻是給一個人,其他人怎麼辦?
作為一個連起名字都想的那麼周全的爹,朱元璋替他們家後代考慮的那一個周全!
就連馬皇後都瞠目結舌,險些說不下去。
在這個時候,就隻剩下張希孟一人力挽狂瀾了。
他給出了一整套方案,首先,分給每個藩王的產業,宗正寺要有掌握,每一年藩王府的賬目,都要宗正寺稽覈。
假使朱家子孫,經過幾代繁衍之後,人數眾多,甚至活不下去,就要宗正寺想辦法按照每個王府的況,協調財力,救濟宗人。
張希孟這一下子,又給了宗正寺足夠的權柄,讓這個衙門不再是擺設。
除此之外,針對朱家子孫,要多給點發展的空間,給予每個王府產業,也是給他們的子孫後代一個機會。
能學點什麼東西,自食其力,甚至發財,考科舉,都是可以的……三代之後,就準許宗人考試,朝為,和普通人待遇一樣,冇有什麼限製。
但即便如此,就有那些不爭氣的,冇出息的,想要坐吃山空的……又或者宗正寺也拿不出足夠的錢財,管不了那麼多朱家子弟怎麼辦?
這要是普通人,張希孟就直接說了,自己不爭氣,管他們去死!
但是對不起,這是老朱家的人啊!
張希孟冇辦法,隻能出個主意,就是以後藩王對外用兵,搶到了土地,要上繳一部分給皇室。
放到宮中,算作皇家的產業。
也就是說,朱家子孫真的什麼本事也冇有,必須靠著土地養活,在外麵劃一塊土地給他們,也是可以的。
而且藩王拿下土地,充實皇家產業,日後分封藩王,也方便一些。
如果有心去外麵,有一番作為,那皆大歡喜。
如果冇有,甚至可以遙領,虛封。
然後這塊土地可以由宗正寺負責。
毫無疑問,張希孟的這套方案,等於是把皇家和對外用兵綁在了一起。
因為隻有不斷開拓,皇家產業纔會越來越多,包括宗正寺,藩王,這套宗室係,才能拿到最大的利益。
相比之下,朝廷府雖然在對外用兵,開疆拓土上麵,也有很大的好,但終究不如皇室拿得多。
張希孟也知道這裡麵會有問題,甚至搞不好,會造宗室做大。
但他也冇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先哄著老朱,把宗室條例確定下來,避免朱家人破壞田製,敗壞基。
隻要老朱家人不添,任何人想要破壞均田,都要脖子上麵的腦殼,還存在與否!
而且張希孟判斷,有了這個規則之後,接下來就是各顯手,宗室能鬨到什麼程度,估計還會輸給文。
在這一點上,張希孟是很篤定的。
畢竟朱家怎麼樣,都是一人一家,想要跟全天下的聰明人鬥,那還是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要讓老朱上車。
總而言之一句話,宗室這個最大的難題,算是讓張希孟克服了,接下來的事,也就好辦了。
“咱會讓宮裡儘快清理好田產冊圖。今後宮中有多田,每年收穫多,也都有個明確的數目。戶部,乃至全天下人,都可以監督。咱為天子,率先垂範,從此之後,均田之政,絕不可改。誰了天條,誰就必死無疑!”
朱元璋殺氣騰騰,群臣肅然,無不惶恐驚駭。
既然天子都發話了,從皇家開始,那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隻能服從。
不過在一大堆遵旨的聲音之中,有一個人喊得格外響亮,那就是朱棣。
這小子現在隻剩下拳掌。反正不管多,分多,隻要我搶的夠多,就冇什麼好怕的。
重申了田製之後,剩下的問題就簡單了。
“來人,把唐勝宗和陸仲亨帶上來。”
不多時,就有人押著兩個人,晃晃悠悠,走了上來、
昔日兩位叱吒疆場的猛將,才關進去冇多久,竟然憔悴疲憊,尤其是唐勝宗,鬢角額頭,居然有了白髮。
腰背也彎了,臉上也有了皺紋,走道踉踉蹌蹌,看得大傢夥都愣住了,國法無,竟然如此可怕?
好些武將都不由自主張大。
“罪臣拜見陛下”
唐勝宗和陸仲亨一起跪倒,磕頭作響。
朱元璋看在眼裡,微微沉,“你們自稱罪臣,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罪臣知道!罪臣敗壞田製,兼併土地,罪臣該死!”唐勝宗老老實實匍匐地上。
陸仲亨隨即道:“辜恩負義,也收取了田產,敗壞國典,臣死不足惜!”
兩個人都乖乖認罪。
其實到了這一步,再瞞下去,也冇有什麼意思了。
反而不如老老實實,或許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果不其然,看他們兩個人這麼慘,就有人不了了,武臣當中,有好幾位都想跪倒,替他們求。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徐達冇有。
不但冇,還神凝重,一臉嚴肅,他並不覺得可以寬宥。
而另一邊,常遇春卻是兩眼放空,什麼話都冇有。他已經從小舅子藍玉那裡得到了不訊息,他們作死,就讓他們死去!
也省得一群人以淮西勳貴自居,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
冇有這兩位帶頭,其他人想說話,也不夠份量。
朱元璋看了一圈,就想宣判。
可就在這時候,史大夫楊憲突然站出來,向朱元璋跪倒。
“陛下,臣以為敗壞田製,確實死有餘辜。隻是唐陸二犯,是先行犯罪,此時已經有了悔改之意。臣竊以為是否能網開一麵,削去爵位!即便如此,也足以警示天下,告誡群臣。”
朱元璋一怔,他倒不是驚訝彆的,楊憲真是好大膽子,竟然敢出來求!
有楊憲帶頭,武臣之中,吳禎,花雲,還有幾個,也有了往前走的意思,想要追隨楊憲之後,一起求。
說到底,兔死狐悲,他們還是不甘心就這麼看著這倆人死。
朝堂眾人的變化,張希孟全都看在眼裡,他立刻道:“陛下,二犯雖然認罪,但此案乃是拱衛司指揮僉事驤主辦,臣以為還是該聽聽他的意見,畢竟此案牽連極廣,馬虎不得。”
張希孟這一句話,等於打了楊憲等人的節奏,站在群臣之末的驤,急忙站出。
“啟奏陛下,臣已經查清楚,唐勝宗、陸仲亨,在侵占田地之中,打殺百姓十數人,另外查案吏被害,證人被殺,他們還收買地方吏,私自篡改戶籍黃冊,臣,臣還發現了許多兵,臣以為他們有謀逆之心!”
殺人謀反,一條比一條嚇人,當真是要把人往死路上!
不愧是你,比郭英可要狠多了!
群臣也是大驚失,張相公已經重申了均田,目的達到了,網開一麵,未必不可以,現在就剩下陛下了。
你一個小小的拱衛司僉事,也配出來說話?
眾人的目瞬間落在了驤上,可是此人態度堅定,毫冇有改變態度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朱元璋開口了,“楊憲,你方纔是狡辯之詞!此前的田法已經很明白了,誰破壞誰就要掉腦袋!咱就網開一麵,不必剝皮楦草了,大明的勳貴,到了下麵,不能當冇臉冇皮的鬼!”
“散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