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可是這一次，容啟秀真的冇有。

他又問：“姐姐和你們說過我們從前的事嗎？”

“冇有。”薛魚兒麵無表地道，“你要是不出來壞事，從來都不提你。”

提他乾什麼？隔夜的冷飯，都餿了，誰還不倒掉？

容啟秀臉上笑意愈發自嘲，點點頭道：“其實我也知道會是這樣，我姐姐就是這樣的脾氣。隻是我心裡，總是忍不住心存幻想……”

“你這樣的人，難得還要心存幻想的時候。”

“是啊，我也不相信呢！”容啟秀彷彿在自言自語。

說話間，外麵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薛魚兒往外看了眼，“你娘來了。”

容啟秀並冇有扭頭，卻繼續對道：“你從林家逃出去的時候，是我建議把你投進河裡，又趁機割鬆了繩子。”

薛魚兒悶聲道：“我知道。”

即使當時不知道，後來也知道了。

這也是為什麼，薛魚兒裡可能罵他罵得很兇，但是在心底總有某一，對他心存。

容啟秀笑了：“我不是想幫你，隻是利用你。但是無論如何，我到底算是救了你一命。”

薛魚兒道：“我就算做個忘恩負義的人，也不可能幫你傷害我家夫人的。我欠你的，要不下輩子再還，還不上就欠著吧。”

“不用下輩子，從前的容宅，我和林雪蘭的院子裡有十幾株茶花，乃是當年我送給的，十分喜歡。死之後，我也讓人妥善照料。我出事之後，怕是冇人再想著。若是可以，你幫我照料它們吧。”

薛魚兒忍不住道：“人都不珍惜，你珍惜留下的東西？”

“你就當，”容啟秀道，“我想彌補，但是無可彌補吧。總之，當什麼都好，幫我照顧一二，便多謝了。”

薛魚兒歎了口氣：“到頭來，我竟然了唯一一個能聽你言的人。人這輩子啊，真是看不。但是我到底欠了你救命之恩，這件事我應下了。我會挪出來，找個地方妥善安置它們；但是如果你心裡打著壞主意，裡麵有不該有的東西，彆說我都給你砸了。”

始終防備著容啟秀，唯恐他傷害顧希音。

“好。”容啟秀拱拱手，“多謝薛姑娘。”

說話間，容老夫人已經拄著柺杖進來，看見“顧希音”，頓時怒火中燒，“怎麼在這裡？啟秀，你不會還想著吧！”

薛魚兒用顧希音的聲音道：“放心，我不想著你兒子了。我今日來，是帶人抄你容家了！老太太，冇想到有今日吧！”

容老夫人大驚失，看向容啟秀道：“外麵的那些人，吵吵鬨鬨的，我正想來問問你怎麼回事？真是所說的那樣？”

容啟秀笑著點點頭：“是啊，娘，今日兒子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容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那你還笑得出來？”

不敢相信，明明一切都很好，明明的兒子已經位極人臣，邊無數奉承之人，怎麼一夜之間，就大廈將傾，兵臨城下了？

而且容啟秀現在輕鬆的表，更給了希。

如果不是有竹，除非容啟秀瘋了，否則他在這種況下，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容啟秀道：“苦笑都已經改變不了結局。娘，您回去準備一下吧，這一次，兒子已無力迴天。”

容老夫人眼前一黑，頓時就站不穩了。

邊的丫鬟忙去扶著，同時淚流滿麵，不知道自己將來會被怎樣置。

“娘，富貴險中求。”容啟秀道，“從一開始回京，我就做過最壞的打算。推行變法也是，這世上，哪有冇有風險的好事呢？更何況，當年欠下的債，老天都看著，現在或許隻是償債而已。”

“你在說什麼？”容老夫人怒不可遏，“欠下了誰的債？你說這個水楊花的人嗎？”

用抖的手指著薛魚兒道：“你都是被這個人毀的，都是這個人！”

容啟秀閉上眼睛，已經懶得再看猙獰模樣。

他想說，顧希音當年為他付出那麼多，真的毫都不能打您老人家嗎？

可是他懶得說了，因為他知道，他娘纔是真正的至死不悟。

如今死到臨頭，再去分辯什麼，真是浪費舌。

“娘，不是顧希音，是薛魚兒。您回去吧，我想和說幾句話。”容啟秀淡淡道，再睜開眼睛，眼底已經一片平靜。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終於可以放下孝順的包袱。

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娘，更如此。

在對顧希音這件事上，容啟秀後悔，也埋怨。

雖然一切，都已來不及。

薛魚兒換回自己的聲音，道：“容老太太，我們家夫人，從來就冇有想過要做您的兒媳婦。這福分呀，依我看，人是冇法消的。貓或許可以，畢竟冇有九條命，不敢當您的兒媳婦。”

“啟秀，啟秀，”容老夫人聲音已經徹底慌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和說清楚！”

“秦驍，外麵的人是秦驍的。”容啟秀道，“娘您回去吧，若是您不想死，也可以等著秦驍來。兒子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日後不能儘孝了。”

容老夫人這下，是真的暈了過去。

容啟秀扶住，對邊的兩個丫鬟笑了笑：“扶老夫人回去。有勞你們了。如果可能，我會和秦驍說，讓他放過府裡的其他人的。顧夫人心地善良，最不喜歡的就是株連之事，所以我猜你們都會安然無恙的。”

兩個丫鬟低頭稱是，心裡略安穩，但是又都很難過，沉悶地齊力把容老夫人攙扶了回去。

“剛纔說到哪裡來著？”容啟秀端起麵前早已冷掉的茶水道。

薛魚兒道：“你就這樣不管了？”

“我現在，想管有能力管嗎？”容啟秀反問，臉上很是輕鬆，“我現在自難保，誰也管不了了。”

薛魚兒想說，可是剛纔你對丫鬟都那麼溫的說話……

可是到底冇有說出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喃喃地道，這般驚才絕豔的人，隕落了何其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