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將離（三）

顧希音用小勺舀著送到大河邊。

即使在睡夢中，大河也下意識地吸著，小一扁一扁，十分呆萌。

藥有些苦，所以他喝得眉頭都皺起來了，然而卻捨不得不喝，小不斷著。

顧希音目鎖在他臉上，恨不得把他的樣子刻在心底。

此刻一彆，或許再見隻是幾日幾月後，也可能是幾年後，甚至……此生難以再相見。

命運浮沉，個人掙紮……所有這一切，都註定了他未來不會平坦。

“魚兒，”顧希音道，“如果將來我和將軍出事，就讓他做你的兒子。我不要他為我報仇，隻要他健康平安地長大就足夠了。”

薛魚兒淚水簌簌而下，狠狠吸了吸鼻子：“夫人您放心，這一路，我就是沿街乞討，我就是賣，也把大公子完好地送到衛家。”

隻要一息尚存，就是揹著大河爬到南麵，也能做到。

“不。”顧希音改變了主意。

冇有看衛夫人，道：“你還是往南走，但是你不去衛家了，你去南疆。”

“為什麼？”薛魚兒的話口而出。

衛夫人卻介麵道：“希音說得對。”

“娘——”顧希音有幾分難，畢竟冇有選擇相信衛家，可是不後悔。

衛夫人把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你外公在強之下，為了保全衛家，未必不會犧牲大河。”衛夫人道，“你的擔心，我剛纔也想到了。隻是冇有想到更好的去，既然你相信司馬仲徹，那就送過去。”

“不，娘，我也不相信他。”顧希音道，“不去南疆，就在南疆和中原的界。如果被人抓捕，那就拿著司馬仲徹給我的東西當信去找他。”

“好。”薛魚兒一口答應。

顧希音看衛夫人麵上不好，便道：“娘，外公也要護著這一大家子人。容啟秀會把大河當眼中釘，不惜一切代價抓他。所以因為這個緣故，把衛家置於險地，我也不願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冇為衛家做過什麼，自然也冇臉要人家犧牲一切來保護兒子。

自己為了大河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前提是支付得起的代價。這代價，不該是衛家。

“你見機行事，不必拚。”顧希音又囑咐道，“一切以你和大河的安危為重。不要怕被抓回來，就算回來，我們在一起，也可以想彆的辦法。”

冇有說辦法是什麼，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那是去求容啟秀。

“夫人您放心，”薛魚兒咬著道，“您不是常常說我運氣好嗎？這次我也一定行。你看你們都跑不出去，我就先逃一步了。”

顧希音又給大河餵了幾口，他的小臉，狠下心來道：“走吧。”

薛魚兒接過大河，把包袱鋪在床上，把他連繈褓一起係在包袱裡，在胳膊上，來不及再多說什麼，紅著眼圈看著顧希音：“夫人，我去了！”

顧希音捂著，淚流滿麵，看著漸行漸遠，那小小的藍底碎花包袱晃啊晃……終於消失在視線之中。

頹然地坐回到榻上，抱住自己，無聲哭泣。

心碎了無痕。

從今天起，直到大河再回來，與幸福這兩個字，再也無緣了。

的孩子，和徐令則的骨，就這樣，遠離而去。

衛夫人抱住，哽嚥著道：“現在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重逢。希音，你要堅強。”

“好。”顧希音重重點頭，“我要堅強，我要像娘一樣，日後為大河撐起一片天地來。”

九哥，對不起，對不起我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

我很想你，我想讓你抱抱我，我想知道你的近況。

不知道你是不是一樣很難，如果很難，那想想我，想想大河，請你不要衝，也不要罔顧自己的安危。

“寶兒呢？”忽然發現不見了寶兒的蹤跡，心裡不由張。

月見低聲道：“夫人，不放心，跟著魚兒去了。如果有個萬一，也好有個照應。如果魚兒能順利地帶著大公子出去，就回來了。”

顧希音點點頭：“這般也好。”

薛魚兒出了門，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抱著小包袱到前院晃悠。

那些和悉的侍衛見到都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晃，還不回去照顧好夫人？”

薛魚兒用一貫吊兒郎當的語氣道：“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天塌下來，隻要不死，就得吃喝玩樂。方瑜凱呢？你們哪個見他了？我給他帶了好吃的來。不把他拿下，老孃就是做鬼也憾呢！”

眾人都被弄得哭笑不得，但是也都說冇見到方瑜凱。

薛魚兒心中張，心想這王八蛋，難道自己跑路了？

要是那樣就完蛋了，現在就指他是月亮，可千萬要爭氣啊！

“找我乾什麼？”

聽到這個冷冷的聲音，薛魚兒如聞天籟，立刻回笑瞇瞇地道：“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的嗎？該乾什麼乾什麼，天塌不了。”

方瑜凱冷聲道：“你走吧，我不想理你。”

“彆嘛，彆翻臉無。”薛魚兒湊過來拉拉他袖子，對他眉弄眼，拍拍包袱小聲道，“這麼久積攢的，都給你，給彆人我捨不得。”

言外之意，是回去取金銀細的。

知道，方瑜凱十分驕傲，不會要的東西。

可是就算如此，心裡還是著一把汗，掌心裡全是冰涼的汗。

方瑜凱轉往東麵走去，薛魚兒亦步亦趨地陪笑跟著，其他侍衛都隻能說心大。

眼下這種形，大家也冇有心湊趣吃瓜，所以便由著他們兩人去了。

“喂喂喂，方瑜凱，現在不晚吧。”走到冇有人的地方，薛魚兒道，“我就是回去收拾點東西，以後咱們自己過日子，也不能一窮二白是不是？”

“誰和你過日子？”

薛魚兒做出傷的神，“不是，你要帶我走，難道不是想好好跟我過日子嗎？你這麼說，我很傷心啊！”

方瑜凱冷聲道：“自作多！”

“你……你怎麼能始終棄！”薛魚兒胡攪蠻纏。

知道，鬨得越厲害，越能轉移方瑜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