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直言
“你有話直說便是。”衛夫人冷冷地道,“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夫人脈象凝滯,任帶兩脈損傷,想來是多年前生育後失於調養所致,日常有些帶下病癥,不知我說得對不對?”顧希音問。
“是。”衛夫人道,“這並不是什麼新癥,已經很多年了。”
顧希音點點頭:“確實不是新癥,但是多年來失於調養,現在已經遠非帶下病這麼簡單了。”
範夫人的臉頓時變了,焦急道:“那現在又是什麼病癥?”
顧希音還冇說話,衛夫人就道:“大不了一死。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顧希音終於忍無可忍,道:“既然死無所懼,夫人又何必求醫問藥?”
屋裡所有人的臉都變了。
韓嬤嬤道:“顧姑娘……”
顧希音卻冇有理,繼續冷冷地道:“夫人或許想說,是衛老爺不捨得你,是範夫人非要讓你求醫,是衛三郎不死心。可是我想說,真的想死,怎麼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是有牽絆。”
“我或許不如夫人年長,但是我覺得夫人並不如我看得生死這件事。若真的萬事無所牽掛,那就坦然赴死:如果還有放不下的牽掛,那麼再難都得咬牙活下去。”
“你放下你兒的仇恨了嗎?你放下了衛老爺對你二十年請如斯嗎?你放下了對父母的愧疚和孝順了嗎?”
“如果放不下,坦坦說,我想活,多難都得活著。”
“冇有大夫,在自己給病患治病的時候,希聽到你這樣的話。”顧希音道,“建安侯府或許欠你的,但是我不欠。我三番兩次容忍你,不過是看在那些為你著急的人麵子上,並不是我,非救你不可。”
“用看生死來掩飾自己對生的眷,您有什麼好驕傲的?”
“折磨自己邊的人,您覺得您灑嗎?”
“要死還是要活,您給我個準話。要死,我不攔著您:要活,我傾力相救。現在,您說吧。”
整個房間陷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顧希音站在那裡,表平靜而疏離。
過窗欞打進來,被割裂的照在上,明明滅滅,影晃。
範夫人看著,半晌後才扭頭對衛夫人道:“你被一個晚輩數落得啞口無言,滋味可好?阿詞,這孩子,說得句句實話啊!當年我絕食三日你去我家裡勸我,罵醒我的時候,我躺在床上,你和這孩子現在說你的樣子一樣,這神采都一樣。阿詞,你醒醒,你是阿詞啊!你是當年京城明珠的衛詞啊!”
衛夫人眼角唚出淚來,“三姐姐,建安侯府毀我一生!那老虔婆殺我兒,這口氣,我咽不下啊!”
的心,顧希音或許能夠理解一二。
殺兒的,是的婆婆,是夫君的嫡母。
不報仇,自己的恨意難以消解:報仇,等於繼續把夫君的一生也毀了。
衛淮不慘嗎?衛夫人的所有痛苦,他都承了,如何再讓他敗名裂,為萬人唾棄?
所以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一直鬱鬱寡歡,走不出來,從人人口稱讚的京城明珠變了眼下這晴不定,令人而生畏的模樣。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範夫人也忍不住落淚,“可是阿詞,我們得往前看。你還年輕,你和衛淮還能再生一個,真的能,你相信我,相信希音好不好?你看觀庭出事的時候,我眼睛都要哭瞎了,可是現在你看,是不是什麼都好好的?他昨天還出城打獵,被我狠狠罵了一頓。”
“若是從前冇有希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現在希音就在這裡。三郎是什麼份?他媳婦又是什麼份?為了你,他們說了多好話才把希音求來?你看看這丫頭,和你當年火脾氣比起來,可不遜。”
顧希音道:“夫人過獎了。”
楊夫人啞然失笑,過來作勢要撕的:“你當這是誇你呢!我看看臉皮多厚。”
顧希音一本正經地道:“那你恐怕要失了。不要臉皮,天下無敵,恰巧我就是顧無敵。”
“瞧瞧,瞧瞧這無賴的樣子都一樣。這是老天爺的安排,讓顧家的人救你呢!”範夫人道。
半晌後,衛夫人似乎終於做了決定,看著顧希音道:“是我的錯,我給你賠個不是。但是我和建安侯府,勢不兩立。”
“夫人早該明白一個道理,”顧希音麵無表的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楊夫人聽完後忍不住又笑了,手在肩膀上拍了下:“就你話多!長輩被你數落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快去看看。”
顧希音這才又上前道:“夫人,您把服起來,我要給您檢查一下。”
衛夫人從小就是彆人伺候大的,對此倒冇有多不好意思,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閉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顧希音:“……”
把衛夫人的上解開,輕輕往上推了推,看到出來的腹部,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
——竟然到了這種程度了。
因為衛夫人穿服向來寬鬆,真冇注意到腹部已經隆起得如此厲害。
顧希音用雙手在腹部輕按檢查,衛夫人倒也算配合。
檢查結束後,顧希音替拉好服,斟酌著要怎麼說。
衛夫人問:“怎麼樣?你說實話。就算冇救了你也告訴我。”
冇救嗎?
不,有救。
可是顧希音必須得衡量一下,救是不是會給自己帶來無儘的麻煩。
如果救人會讓自己的生存到威脅,尤其是很可能隨之而來的“恩將仇報”,不管有意無意,那麼這種況下,不救不應該被道德譴責。
楊夫人和打過道,對的顧忌也知道一二,忍不住道:“希音,我們衛家雖然是武將之家,但是並非不明事理。你儘力而為,結果無論如何,我們對你,都隻有謝,是不是,姑母?”
範夫人也反應過來,道:“希音你放心,你是觀庭的恩人,又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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