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己知彼,方才百戰百勝。
京中的各大王府、豪門勳貴府中,太后都安排有人手,基本上都將實力清楚了,要拉攏利用,或是要警惕防範,心裏都有個數,只除了楚王府。十數年前就過幾次手,可是都被躲了過去,卻都是因為運氣好,並不是因為楚王爺有什麼本事。若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次如此,太后心裏很不踏實,從不相信過於巧合的事。
若是楚王府一點防能力也沒有,沒了嫡孫也是活該,可是試到現在,似乎都是俞筱晚那個人自己躲過去的,若真是俞筱晚有本事,太后倒不覺得有什麼關係,一個人而已,終生離不開後院那幾畝地,翻不出什麼浪花來,憑的份,一句話就能要了俞筱晚的命。太后擔心的只是,俞筱晚的聰慧,是有心人弄出來的假像,因而,這結論仍是讓太后十分不放心。
只不過,現在有更要的事要做,試探楚王府的事,可以暫且放一放了
自那晚撒潑闖滿春樓之後,俞筱晚的潑婦名聲就傳遍了京城,與的名聲齊頭並進的,還有君逸之懼的名聲,幾乎所有男人都鄙夷不已,這樣被夫人當眾打罵,還算是個男人麼?
而君逸之因為“很傷”,在家裏窩了幾天,躲清閒,期間就只出府過一趟,參加曹中妍和靜晟世子的喜宴,然而就是這一趟出門,使得他幾乎與楚王妃母子反目。
事是這樣的,楚王妃現在雖然很出府,也見不著王爺和兩個兒子,可是消息還是靈通的,初聞此事,簡直沒被驚得背過氣去。倒不是在意俞筱晚打了蘭知存,在意的是,俞筱晚竟敢當眾打罵兒子,而且,逸之還不敢反抗。
這還了得!
楚王妃立即讓劉嬤嬤去將俞筱晚帶來問話,“不許找藉口,連花樓都敢闖了,什麼子不爽都是假的。”
劉嬤嬤建議王妃待二爺出府再說,於是就到了曹中妍出嫁那一日,恰巧那天楚太妃也要上廟裏敬香,這府裏就是楚王妃最大。
俞筱晚聽到召喚,忙換了裳去春景院聽訓。
因為晚兒懷著子,楚王妃也不敢罰,只是絮絮叨叨地數落了一個多時辰,無法就是說善妒、沒有婦德、多言、對夫君無禮。俞筱晚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垂頭做恭敬狀,只盼著婆婆說完,好回去補眠。
哪知楚王妃最後竟直接下令,“你不讓逸之去外面松泛,就應主給他納妾。當然,這我也不強行要求了,妾室不要,通房總得安排兩個吧?今晚我就作主,將蕊和蘭開了臉,你先在這裏喝倆敬的茶,然後帶回去調教調教。”
楚王妃覺得自己已經非常開明瞭,還有一下午的時間,俞筱晚可以隨便拿兩個通房丫頭,過足正妻的癮。
原本當著楚王妃的面答應下來,然後回頭跟君逸之說,讓逸之出面擺平婆婆就好了,偏偏劉嬤嬤要在一旁生事,附和個不停,張口就是“老奴僭越了,不得不說道一句”,然後劈哩啪啦一大堆,很明顯,楚王妃今日的作派,是被劉嬤嬤給鼓的。
俞筱晚也是個擰的人,心中一躁,偏就要頂上,秀眉一抬,滿眼無辜地看向楚王妃,緩緩地道:“回母妃的話,抬通房丫頭的事,媳婦不能答應您。二爺已經說過了,他不要通房丫頭,夫為妻綱,三綱五常乃是人之本,媳婦不能不聽夫君的話。”
這話就是說,必須得聽逸之的,不納妾、不抬通房,您的話與逸之的話相悖,不好意思,我不能聽從了,因為三綱裏可沒有婆婆為媳婦之綱的說法。
楚王妃沒料到媳婦敢跟自己頂,驚得倒了一口涼氣,激地看向劉嬤嬤,指著俞筱晚道:“你、你見過這樣的媳婦沒?你見過沒?居然敢頂撞婆婆,這是從哪裡學來的規矩?沒娘教的人就是修養。”
劉嬤嬤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一面幫楚王妃順背,一面責怪地同俞筱晚道:“二夫人,恕老媽逾矩說您一句,您既是二爺的妻子,就應當主為二爺納妾,這才是賢慧大度的大家閨秀,王妃教導您如何當個好妻子,您就應當仔細恭謹地聽著,記著,哪還能……”
“閉!”俞筱晚一聽婆婆又扯上自己的娘親,心裏更燥,哪還願聽劉嬤嬤左一句右一句的廢話,當下冷冷地看著劉嬤嬤道:“嬤嬤既然知道自己逾矩了,就說兩句。這府裏誰人不知道劉嬤嬤你喜歡多多舌,母妃現下被父王冷落,都是為你所累,你若要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就去父王面前以死謝罪,求父王與母妃重歸於好,說不定還能讓父王高看你一眼,再這般嚼舌下去,若是害得母妃被父王完全嫌棄了,世子爺和二爺都不會放過你
其實俞筱晚是多麼地想罵上楚王妃兩句,只是當媳婦的不能對婆婆無理,只能借著罵劉嬤嬤來敲打婆婆,希婆婆能暫時聰明一下,聽懂話裏的意思。
劉嬤嬤老臉漲得通紅,眸閃爍個不停,不敢再吱聲,可惜楚王妃是個死要面子的子,就覺得俞筱晚當著的面罵劉嬤嬤,就是眼裏沒有。哪家的晚輩不是對長輩面前的管事媽媽和大丫頭禮讓三分的,還不是看的長輩的臉面!
楚王妃抖著手指著俞筱晚道:“別以為你現在懷了子,我就不能罰你
俞筱晚真是懶得跟這個蠢人說話了,淡淡地截斷道:“婆婆您當然可以罰媳婦,不過媳婦我還真是要勸您一句,別罰我算了,不然出了什麼岔子,太婆婆不會放過你,父王也不會放過您。啊,對不住,媳婦的子直了些,不會拐著彎說話,媳婦其實是想說,為了母妃您好,您還是安心在院子裏反思一下,為何父王現在見都不願意見您,可千萬別父王好不容易來一趟春景院,就是為了罰您來的。”
這不是火上澆油麼?沒錯啊,俞筱晚就是要火上澆油,好意指點婆婆,婆婆還不聽,可不想再氣了,聽說孕婦生悶氣,對胎兒是很不好的。
楚王妃氣了個倒仰,俞筱晚也知道再留下去,非跟婆婆吵起來不可,不管原因是什麼,當媳婦的跟婆婆吵架就是不對,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趁楚王妃氣得沒想到如何回罵之際,立即起屈膝福了福,“母妃好好休息,媳婦告退。”
也不管楚王妃應允不應允,當即扶著初雪的手往外走。
楚王妃氣得大罵,“站住!不許走!”
俞筱晚只當沒聽見,腳下走得更快。
“給我攔住!”
暖閣裏服侍著的婆子們遲疑著上前,站起一排,堵住大門,俞筱晚不管不顧地往這些婆子上倒,手捂著小腹,小裏“哎呦哎呦”地直喚,婆子們都嚇壞了,生恐二夫人倒在自己上,二夫人懷得本就不穩,再弄出個一二三來,們非被二爺打死不可。這麼一閃神,婆子們自然就讓開了,俞筱晚立即麻溜地從人間閃了出去,坐上小暖轎,回了夢海閣,任誰來請,都死不出屋了。
直到夜間,君逸之回府,聽說了此事之後,立即跑去找楚王妃大吵一架,要管夢海閣的事,回來又跟俞筱晚道歉。俞筱晚搖頭苦笑,“這也不關你的事,其實就是母妃耳子,喜歡聽人挑唆,我真覺得要將劉嬤嬤給趕出府去才好。母妃邊換個明事理的嬤嬤,時刻提點一二,對母妃只有好。”
“這是自然。”君逸之挨著晚兒坐下,有些發愁地道:“母妃很信任劉嬤嬤,劉嬤嬤又是個年老的,只會在無人的時候,在母妃面前嚼舌,平素裏並沒任何逾矩之,不到的錯。”
“沒有就造出來。”俞筱晚好整以暇地道:“反正劉嬤嬤手腳決不會乾淨,若真是幫太后辦事,或者是幫周側妃辦事的,總要拿到了好,才會甘心賣命。”
這種好,說白了就是金子銀子,但應該還有別的獎勵,比如給劉嬤嬤的兒子一個小之類的空頭許諾,只是這個許諾作起來很麻煩。雖然了奴籍之後,男子就可以當,但必須是一家子沒有賤籍之人才行,也就是說,必須劉嬤嬤一家人都了奴籍,的兒子才能當。可是賣契在楚王妃的手裏,誰敢說楚王妃一定願意給一家子籍。
俞筱晚尋思了一會兒,“錢財上的事好說,劉嬤嬤家裏的財產,必定比應得的、能得的要多得多,找個人將丈夫管的店鋪的帳目一,尋到藉口去搜屋,他們就有口難辨了。只是要讓母妃對死心,就必須從與宮裏或者周側妃的聯繫上下手。”
君逸之道:“與的靠山聯繫就了。”
俞筱晚好奇地問,“怎麼呢?”
君逸之笑了笑,“今天的事兒,你沒告訴老祖宗的吧?我去跟老祖宗說,讓老祖宗去跟父王說,讓父王出面,要把劉嬤嬤一家子發賣出去。母妃必須會攔著,這樣拖上一兩天,劉嬤嬤為了自保,必然要跟的靠山聯繫。”
俞筱晚笑道:“是這樣,無中生有。”
君逸之立即去找老祖宗,哪知楚王爺也正好在老祖宗那兒,滿面愁容,害君逸之到邊的話,說不出口。
楚王爺坐在那兒,一個勁地歎氣,君逸之小心翼翼地問道:“父王,您怎麼了?”
楚太妃也微歎,“一會兒等你叔父、堂兄、琰之他們來了,一塊兒說,大家一起想個法子。”
不多時,楚王爺的親弟弟仁郡王爺、和君瑋之、君皓之兄弟垂頭喪氣地來了,待君琰之到後,一家人坐在一,聽楚王爺說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今日一上朝,史就彈劾了楚王爺,說他任人唯親,將侄子君瑋之和君皓之兩兄弟升工部,放縱子侄貪墨公款,要求吏部和大理寺立案調查。
君瑋之鬱悶了,“我和皓之本沒有貪墨,不過是拿了些商戶的回贈,這是慣例,工部哪個員沒有拿過的?怎麼偏偏就找上了我們兄弟倆?”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其實這種小慣例在哪裡都存在,就是膳房的廚子,也都會收商戶的年禮,一般只要不是從公款的帳面上挪用銀子、購買的價格也沒有明顯高於市面上的均價,這種事是不會有人查的,若是要查,必然就是楚王爺惹了誰的眼,讓人看不慣了。
楚太妃沉聲問,“你們一共拿了多。”
君瑋之和君皓之報了一個數,因他二人調到工部,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數目其實是很小的,不過人家是拿著事的質在這兒說話,並非是說銀兩的多。君瑋之頓了頓又道:“其實這個月,廣緣坊的老闆就打算多給我一些分的,我覺得這樣不妥,堅持沒收,卻沒料到……哼,肯定是早有預謀。”
君逸之和大哥對了眼,真心覺得這個數目不多,便朝大哥打了個手勢,君琰之便微笑道:“這個數目算不上什麼,廣緣坊若是曾打算多送你銀子,恐怕是人指使,可以從這裏去查。”
君瑋之忙道:“那就請堂兄多多相助了。”
君琰之略一點頭,看著父王笑道:“父王不必憂心,此事就給孩兒吧
楚王爺聽說兒子願意攬下來,當即就輕鬆地舒了口氣,“琰之你要人手的話,只管吩咐齊正山便是,他這個人還是有些本事的。府中的幾個幕僚,你用得著就直管吩咐。”
君琰之笑著應下,說好三日後解決此事,請父王在朝堂上頂住三日,不要讓兩位堂弟被關到大理寺去,進了那種地方,沒罪都會供出些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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