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剛剛才吐過,屋子裏滿是酸腥腐臭的氣味,難得,寧可讓寒風吹得兩頰凝冰,也不要聞這種難聞的氣味。
過得一盞茶之後,屋的氣味消散乾淨,初雲和初雪忙將窗戶都關上。芍藥掀了門簾進來,向俞筱晚屈了屈膝道:“奴婢剛剛請孫小姐和曹小姐、蘭小姐回去了。”
自上回賀氏說回去幫忙問有沒有煌茅香的解藥之後,就只讓人傳過一次訊來,說是比較麻煩,的娘在想辦法。這幾天俞筱晚藉口子不適,不願見客,三位小姐不知實,仍是每天過來問個安,都被芍藥擋在外面,不給放進來。
芍藥走到炕邊,從炕幾上的小食盒裏拿出一顆話梅,餵俞筱晚吃下,才勸道:“勉世孫妃若是要寫信回西南邊疆去求藥,可不知何時才能有回音呢。這麼長的時候,您也不可能總是這樣避而不見,不如聽二爺的,到別苑去靜養一段時間?”
俞筱晚搖了搖頭,固執地道:“不去,在這裏好。若是去了別苑,只怕更危險。”
俞筱晚始終忘不了,當初攝政王妃送到別苑去待產的兩位孺人,都中了暗算,一死一殘,孩子都沒有保住,因而始終對別苑有種恐懼心理。
攝政王爺那麼盼著孩子出生,怎麼會沒有防範,可是他的兩位孺人卻仍是中了暗算,以前俞筱晚以為是張君瑤所為,可是現在越想越覺得不是這麼簡單。張君瑤當初能吳麗絹下手的法子多蔽啊,別苑那邊始終沒找到證據,王府裏也差一點就得逞了,若不是走路之時不小心翻了那個花瓶,恐怕吳麗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而且張君瑤還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去害攝政王妃。
先不說張君瑤怎麼能買通別苑的下人,就算害兩位孺人胎是藥品的功勞,可那種催產藥,聽太醫說,是極罕見的藥,為何偏偏被張氏給尋到了?在天橋底下買的?俞筱晚現在手中的原始藥品,多數是沈師兄幫去天橋那兒弄來的,師兄說這,賣藥是撈偏門,賺黑心銀子的,不是特別相的人,人家本不會賣給你。
只要一想到張長蔚是太后的人,俞筱晚就覺得這事兒只怕背後有太后的授意,那藥恐怕是太后提供的,只是繞著法子讓張氏得到罷了。否則的話,張氏想要什麼藥就能弄到什麼藥,恐怕早就將敏表哥和武氏給解決了。
雖然逸之說過,若去別苑,他就陪著去。可是俞筱晚仍是覺得不保險,郡王出城的話,隨侍衛不能超過十六人,這點人手本沒法將那麼大的別苑守得滴水不,帶多了就是逾制。況且誰知道別苑裏的下人,哪些被太后給收買了?太后能在攝政王的別苑裏安人手,難道不能在楚王府的別苑裏安人手麼?
呆在楚王府裏,好歹還知道要防著誰,總比到別苑裏,連應該防著誰都不知。
芍藥見勸不二夫人,也就不多勸了,安排退到一旁服侍著。
俞筱晚神不濟,小睡了一會兒,才醒過來,趙媽媽一臉喜氣洋洋地進來,“回主子,勉世孫求見。”
“快請!快請!”俞筱晚亦是一喜,讓芍藥扶著坐了起來,又吩咐初雪去請三位客居的小姐過來玩兒。
門簾一挑,賀氏帶著一寒氣,旋風般地刮了進來,在炕前細看了俞筱晚幾眼,蹙了蹙眉道:“你的臉很差噯。”
俞筱晚苦笑,“有什麼辦法,吃不了東西。”
賀氏在炕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支拇指細的小竹管,遞給俞筱晚道:“這是我娘配的藥水,你想吐的時候,抹一點在鼻子下麵,能緩一緩,也能暫且幫你保保胎兒,不過當不得解藥用。我娘會配解藥,只是了兩味藥材,都是瀾滄國的特產,我已經傳書回去了,讓我族人幫你去瀾滄國買了來。”歪著頭想了想道:“這天兒太冷了,一來一回的恐怕要一個月。”
俞筱晚一怔,隨即喜道:“這麼快?”
還以為至兩個月呢。
賀氏得意地道:“你當我是用飛鴿傳書呢?不是,是用我從小訓練的鷂鷹。那種藥材是瀾滄國的特產,不過邊境的集市上應當會有賣,我讓表哥買到了就用鷂鷹傳回來,若不是這天兒太冷,它飛得會更快,半個多月就可以了。”
俞筱晚笑盈盈地道:“多謝了。”
賀氏笑嘻嘻地道:“不謝。”
俞筱晚示意芍藥,芍藥忙進了室,拿出一個掌大小的荷包,俞筱晚接過來遞給賀氏,“堂嫂,這是我親手繡的包兒,給你裝些小東西,別嫌棄。”
賀氏接過荷包一瞧,見荷包上的繡樣兒是石榴蝙蝠圖,喻意多子多孫,針腳縝細膩,繡功也極為湛,心裏立時就喜歡了,大大方方地道:“真好看,我喜歡。”又問,“戴著這個,是不是會早生貴子?”
屋子裏的丫鬟們都掩輕笑了起來,賀氏也不覺得惱,只目灼灼地看向俞筱晚。俞筱晚笑道:“堂嫂自然會早生貴子的。”
上回賀氏來的時候,就好奇地問過為什麼俞筱晚蓋的小被上,繡的全是石榴、花生、紅棗之類的品,聽說這樣是為了求子之後,就出過羨慕的神,俞筱晚特意繡了這個石榴紋的荷包給,果然正中賀氏的心意。
賀氏極為難得地紅了紅臉,又歡喜起來,忙將荷包別在腰間,換下了原來的那個,興高采烈地道:“我就想早些給之勉生個孩子,正用得上,謝謝你啊。”
這種話倒是不怕說的,只是屋子裏的丫鬟都是沒親的,一個個臊得紅了臉,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才好。不過人的是種很微妙的東西,以前們覺得這位世孫妃有些鄙,口無遮攔,這會子卻因為對主子好,就覺得是直率可了。
俞筱晚趁歡喜,就提出要求道:“一會兒堂嫂若是聞出了煌茅香的出,私下告訴我好不好?”
賀氏奇怪地看了一眼,隨即出了然地神,點頭應承道:“好的。
俞筱晚舒了口氣,總算賀氏不是“單純”到蠢的那種人。
兩妯娌說了幾句家常,孫小姐和曹小姐、蘭小姐就到了。三人進得門來,先在屏風外散了散寒氣,才繞到短炕,福了禮後,笑盈盈地問道:“二夫人子好些了麼?方才我們過來的時候,芍藥姐姐還說您睡著呢。”
俞筱晚跟們客套著:“是好些了,只是貪睡了一點。”
三人又給賀氏見了禮,才坐下與俞筱晚寒暄,賀氏一直用古怪的眼神時不時打量曹中妍,直瞧得曹中妍心裏有些發,著頭皮問道:“不知……勉世孫妃有何指教?”
賀氏笑嘻嘻地道:“沒啊,我就是覺得你生得漂亮。”頓了頓道:“你這個金項圈好漂亮啊,能給我看看麼?”
曹中妍忙從脖子上將項圈取下來,雙手呈給賀氏道:“其實沒什麼特別的,這個項圈的樣式是湖北一帶流行的,可能京城中不多見吧。”
賀氏拿在手裏,隨意看了兩眼,就還給了,臉上有些疑,目盯了曹中妍的脖子幾眼。俞筱晚看在眼中,多半猜到了,便打圓場道:“難得湊到一兒,不如由我做東,請大家吃上一頓,一會兒我讓相公上大哥,怎麼樣?”
三位小姐一聽琰世子會來,忙忙地找藉口拒絕,越是要關頭,越要顯得矜持,不能上趕著往上結,自己是來應聘世子妃的,又不是為了來當妾的。
俞筱晚卻故作不允,還讓芍藥差個人去前面通知一聲,告訴二爺,回來後先去請琰世子。
三位小姐一聽便坐不住了,忙各尋了藉口,起告辭。
俞筱晚只好顯出幾分失地道:“那好吧,下回有機會再說吧。”
送走了三位客,俞筱晚將小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屋只留下心腹之人,這才問道:“堂嫂,你剛才聞到煌茅香了麼?”
賀氏十分肯定地道:“是你那個表妹上有煌茅香的味道,從脖子那兒出來的,可是那個項圈上沒有。哦,我忘了跟你說了,我娘說,如果將些吸味的東西放在煌茅香上熏上半個月,就能存住煌茅香的味道,越是吸味的東西,熏得越久,存得越久。”
俞筱晚點了點頭,笑著道了謝。賀氏見神不是太好的樣子,也沒留飯,告辭走了。
俞筱晚獨自想了一想,歇了午後,讓人請了曹中妍過來。
曹中妍不知表姐找自己何事,只是見表姐用一種莫名深沉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驚惶,半晌後,才著頭皮問道:“表姐……是不舒服麼?”
俞筱晚莞爾一笑,“不是,只是覺得,妍兒生得真的很漂亮。”
一天之兩個人用古怪的目看,然後都是誇生得漂亮,曹中妍再笨也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急忙忙地問道:“表姐,若是……妍兒做錯了什麼事,還請表姐明示,妍兒一定改正。”
這樣膽小的子,怎麼可能當太后的舌?俞筱晚搖了搖頭,輕聲問道:“九月初時,府裏開宴的時候,聽說你後來與幾位君小姐和靜雯郡主坐在一說過話兒?”
因為當時小姐們不喜丫鬟們跟在後,因此王府的丫鬟們只看到幾位小姐坐在一聊得很開心,倒沒見到靜雯送禮的形。
曹中妍忙點了點頭,“是啊,靜雯郡主和氣的,還向我和孫小姐道了歉,送了我們東西呢。”
俞筱晚心中一,笑盈盈地問,“哦,這樣啊,送了你什麼?”
曹中妍從領子裏將戴著的那塊木雕佛像拿出來,給俞筱晚看了看,笑著道:“聽說還是潭柘寺的方丈大師開的呢。”
俞筱晚遠遠了打量一眼,就斷定必定是這個東西!木塊最是吸水吸味的,何況還是沉香木,氣味本來就與煌茅香相近,若不是十分懂的當地居民,恐怕都會被矇騙了去。
芍藥忙拿了竹管出來,俞筱晚打開塞兒,用指尖頂著竹管的口子,沾了些藥水,再抹到鼻下。俞筱晚悄悄遞了個眼給芍藥,芍藥便故作欣賞地仔細看了那塊小木牌幾眼,跟俞筱晚道:“若是二爺也去幫二夫人您求塊這樣開過的木牌就好了。”
俞筱晚笑嗔了芍藥一眼,“混說,潭柘寺的住持大師可不是隨意能請得的,說出去只會讓二爺為難。”
曹中妍一聽,忙將牌子摘了下來,遞給俞筱晚道:“表姐若是用得著,我就送給你吧。也是我不想事兒,表姐現在子這麼差,我早就應當讓您戴著這塊木牌的,佛祖才會保佑您吶。”
俞筱晚也沒推辭,笑著示意芍藥接過,裏說道:“那就多謝表妹了。
芍藥拿了牌子,卻不給俞筱晚戴上,而是道:“奴婢聽說,開過的品都是有靈的,會跟主人,這牌子之前靜雯郡主戴過,表小姐也戴過,不如先放到神龕上供上幾日,再給二夫人戴上?”
俞筱晚便道:“你既懂這個,就由你安排吧。”
曹中妍自然是沒什麼異議的,又跟俞筱晚說起了閒話,俞筱晚聽說靜雯還送給孫小姐一支珍珠簪子時,不由得想道:堂嫂可沒說孫小姐戴的簪子上有煌茅香,莫非是太后故意如此,一真一假迷人?還是說孫小姐那只簪子上,另有藥?
俞筱晚邊與曹中妍閒聊,邊轉著心思,最後還是決定教導曹中妍幾句,“妍兒心地單純,是極好的,不過呢,以後陌生人送的東西,不要隨便接著,更不要隨戴著。”笑了笑又道:“我不是說靜雯郡主送的東西不好,而是說,這是個常識。”
曹中妍也不是沒想法的人,自然知道表姐這是意有所指,暗暗心驚,只記得點頭,不敢多問。
俞筱晚也沒往深裏說,這事還得先蓋著,免得太后知道一計不,又生一計。這會子無比希小皇帝能快點行,將太后給關起來,不要再放出來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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