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供詞
曹清儒想要狡辯,可是攝政王怎麼會給他機會,此時已經是半夜,明日他還要早朝呢,哪有閑功夫聽曹清儒耍皮子?
攝政王威嚴地一揮手,一隊侍衛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將曹家的管家小廝、及幾車還沒來得及運到倉庫的黴米,全數包圍了起來。
此時,糧倉外響起了骨碌碌的車聲和噠噠的馬蹄聲,數輛馬車趕到糧倉門口停下,裏面下來幾位大臣,有大理寺卿陳智均、吏部尚書張長蔚等幾部尚書,一見到糧倉裏的這陣勢,心中都是一驚,忙垂手進去給攝政王行禮。他們都是被攝政王的侍衛從被窩裏“請”出來的,乘坐的也是攝政王派出的馬車。
“去查一查,裏面裝的是什麼。”
幾人聽到攝政王的吩咐,忙親自劃開板車上和曹清儒面前的米袋,仔細查看了一番,得出結論道:“稟王爺,此乃陳年黴米,吃了會令人中毒的,嚴重者,有可能會腹泄而死。”
“這樣的黴米怎麼會運到糧倉來?”
“是啊,到底是為何,還請王爺明示。”
張長蔚一直聽著眾人的議論,他微蹙著眉頭,面上如旁的大人一般,面上的更可怕,有些義憤、有些震驚、有些淩厲,實則手心裏全都是汗水,心更是張懼怕得呯呯直跳,他非常想回頭暗示一下妹夫,不要說出自己的名字,不要牽扯上自己,你已經被抓住了,外面總要有人幫你周旋,幫你減罪。你就說你是一時貪心,想用黴米換好米就是了,這個罪名不大,頂多就是免削爵,人總不會有什麼事兒,若是將我也給扯了進去,咱們就無法解釋原由了,勢必會讓王爺察覺出太后來。到那時,才真的是死無葬之地了。
可惜,攝政王的目,一直似有若無地掃向諸位大臣,而張長蔚心裏發虛,自然覺得王爺似乎格外注意他一些,哪裡還敢,簡直就是脖子都不敢扭一下。
而此時的曹清儒,尚無時間來理會大舅兄,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婿的上,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虧他將兒嫁給了他!
若是目能殺人的話,恐怕曹清儒已經將婿給千刀萬剮了,可惜他除了瞪裂一雙眼睛,什麼事也幹不了,脖子上還架著兩柄大刀呢。
“這些都是曹卿運過來的,有什麼話,曹卿明日跟大理寺正卿陳大人聊吧,待大理寺審訊過後,再提吏部、刑部商議。”
攝政王淡淡地說完,就背負雙手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侍衛立即上前來,將曹清儒雙手反剪,押到囚車之上,與曹管家和幾名小廝一起,直接送往大理寺,那幾車罪證,則推倉庫之,讓侍衛看管了起來,免得放到大理寺,被人換了去。
請來作證的員,被侍衛們請上了之前乘來的馬車,張長蔚終於逮到機會,回頭看了曹清儒一眼,似萬分失地道:“妹夫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實在是……讓為兄失!”
曹清儒冷冷地看了張長蔚一眼,心底裏怨恨無比,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說出張長蔚來,不說出來,張長蔚為了自的位,總還得給他和曹家一個待,若是說出來了,無非是一同流放或是獄罷了,甚至會……更遭。
他淡淡地道:“舅兄不是我,不知道我的難。”
曹清儒後的侍衛推了他一把,“上去,囉嗦。”
曹清儒警告一般地盯了張長蔚一眼,張長蔚回了他一記“心知肚明”的眼神,曹清儒才安心上了囚車。
實則,曹清儒並沒有直接被送到大理寺,而是中途轉到了攝政王府的前院正廳裏。
面對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曹清儒十分恭敬地撲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道:“王爺,是下想左了,下起了貪念吶。下、下的兒即將下嫁給平南侯府了,可是下、下教子無方,竟與人鬥毆,被人打傷了,一時花費不銀錢買了數百年山參,才得以續命。下、下手頭有些,又想讓兒風出嫁,這才……這才……打起了糧倉裏的米糧的主意。想著冬後,可以高價拋售。……是下貪婪,下有罪啊。”同時在心裏慶倖,幸虧沒告訴婿實,否則自己真的無法圓場。
攝政王喝了一口茶,忽地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杯碟撞擊桌面,發出清越的聲響,不重,與平日裏應當是一樣的,只是在這寂靜的半夜裏,就顯得格外的磣人。
曹清儒心中一抖,哭聲頓了一頓,才繼接上,他邊抹著眼淚邊眼看著攝政王爺。攝政王溫和中帶著些威嚴和冷峻的俊臉,此時松泛的舒展著,角竟還微微向上彎起,看向他的目,也沒有淩厲和厭棄。
曹清儒有些弄不清王爺的想法了,莫非,王爺一點也沒有猜出來?
曹清儒的心裏,慢慢升起了一的希,只是貪點銀子換好米的話,不算是多重的罪……
攝政王又等了等,待他不再張,才緩緩一笑,“曹卿不必多說那些有的沒的,你今晚為何要去糧倉,是為何人辦事,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只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說指證幕後主使?若是願意,本王保你家宅平安,若是不願,那本王立即讓人將你帶回大理寺去。”
曹清儒心中一凜,這才明白,王爺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英明睿智,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別想瞞著他,可是……王爺真能確保曹家一門的平安麼?
說實話麼?說麼?曹清儒十分遲疑。
不得不得,攝政王爺非常懂得人的心理、亦非常會把握時機,若是一開始就向曹清儒發問,曹清儒肯定會想也不想地說謊。曹清儒是當朝二品大臣,刑不上大夫,攝政王也不能對他用私刑,若是不用刑,只怕曹清儒永遠也不會說實話。但攝政王故意顯出相信曹清儒的樣子來,讓曹清儒的心中慢慢升起些微希,求生存、求免罪的開始漸漸占了上風,此時再發問,曹清儒雖則不會立時坦白,卻會猶豫彷徨,而最終,攝政王相信,曹清儒一定會說出是誰的。
曹清儒低著頭糾結個不停,攝政王淡淡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方響起,“不必擔心,不是明日就讓你上朝與對質,只是你必需記住你今日的供詞,日後,本王有讓你出來作證的時刻。若你應允了,本王可以網開一面,保留你的一門的家命。”
曹清儒的防線至此一潰千里,立即淚流滿面地道:“王爺,是下……下對不住王爺的信任吶,下亦是……亦是被大舅兄他威的啊。”
攝政王沒再問,只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一面品茗,一面靜靜地聽。曹清儒將張長蔚如何用妻子的醜事威他,他如何被無奈應允此事,一一細說,最後還老實待,“張長蔚說,太后一定會保全下的,下猜測,張長蔚應當投靠了太后。”
這番話說完,原以為攝政王會說上幾句什麼,哪知王爺只是“唔”了一聲。
曹清儒一愣,難道王爺不應該先敲打自己幾句,然後再安幾句、勉勵幾句,答應他,只要他日後好好聽話,就不再追究他此事麼?
正想得神,眼前忽然多出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王府的書記皮笑不笑地道:“這是剛才曹大人的供詞,還請曹大人確認之後,簽字畫押吧。
曹清儒心中一凜,再抬頭時,攝政王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的侍衛,無奈地苦笑一下,只得提筆簽了名,然後按上手印。
書記將按上手印的供詞拿到偏廳,呈給王爺。攝政王拿在手中又仔細看了一番,這才揮手示意書記退下休息,自己則回了宅,直接進了王妃住的正院。
攝政王妃仍舊歪在榻上,一手捧著手爐,一手翻著一本遊記,聽到門外的靜,忙趿了鞋下榻,到廳裏迎接。
攝政王挑眉笑道:“怎麼還沒睡?”
攝政王妃笑道:“你沒回來,不知道事到底怎麼了,自然睡不安穩。
攝政王笑道:“既然提前知曉了,自然是人贓並獲。”他頓了頓又道:“這一回,逸之媳婦倒是幫了大忙,明日你若有空,就去看看他媳婦吧。聽說已經懷了子了?”
王妃笑道:“是啊,兩個多月吧,還沒坐穩胎,沒報喜訊。”
攝政王的眸微微閃了閃,淡淡地道:“楚太妃的眼的確好,選的這個孫兒媳婦是個聰明靈秀的,不過,母后是不大喜歡太聰明的子的。”
慈甯宮裏,太后被殿外的聲響驚醒,不由得揚聲問道:“什麼事?”
魏公公躬著腰進來,納頭就拜,“奴才該死,吵著太后您歇息了。”
太后搖了搖頭,撐著手臂坐起來,魏公公忙站起來,上前打起床簾,扶著太後坐好,先為太后披上一件棉袍,然後安放好引枕,這才回道:“方才是張長蔚大人差人送訊兒宮,說是攝政王爺不知怎的,今晚去了北城的糧倉,將曹大人和北城指揮使,都給抓起來了。”
太后聞言並沒有顯出多震驚的神來,只是抓著被褥的手背上,青筋都了出來。
這麼點子小事都辦不好,一群蠢貨!
太后並不在乎損失一個曹清儒,在意的是北城指揮使!
五城兵馬司是多麼難以安人手的地方,所有的指揮使都必須由閣的大臣們全數通過,才能上任。花了無數的心力,才慢慢將北城指揮使收歸到自己的陣營裏來,卻被張長蔚這個蠢貨給賣了出去!
太后努力平了平氣息,淡淡地吩咐道:“立即讓張長蔚宮。”
魏公公領了命退下,不多時就帶著張長蔚進來,張長蔚知道這次事敗,太后必定是會要見他的,故而一直就在宮門外候著。
太后問過事的全部經歷之後,冷冷地發作道:“哀家將事待給你,你為何卻推給你妹夫,自己躲在幕後?你難道不知道,哀家看中的,是你那個側室的兄長,就是糧倉的守衛總領麼?”
張長蔚聽得冷汗直冒,這位側室是他前幾年才納後宅的,寵得不行,他的正妻因夥同兒謀害攝政王的子嗣,他早就將拘在家廟裏,只等京城裏來上一陣時疫,他就報個暴病亡,好將側室扶正了。他怎麼捨得讓側室的兄長,他心裏認定的大舅兄冒險呢?
他知道曹清儒的婿是管糧倉的戶部小,於是自作主張將曹清儒拉進事之中,原以為暗中讓大舅兄照看著,自己和大舅兄都不面,也能將事辦好,誰知道曹清儒的婿竟是個胳膊肘往外扭的。
見張長蔚久久回不上話來,太后冷冷一笑,“張長蔚,你的榮華富貴是哀家給的,哀家看中的也是你的能力,可你若是膽小怕事,不能為哀家所用,哀家就得考慮讓旁人來接替你的位置了。這些年在吏部,你收了多賄賂,你自己心裏應當有數吧?”
張長蔚“撲通”一聲就跪下來了,哆嗦一團,“太、太后饒命……下只是,只是想抬舉一下大舅兄曹清儒,才、才想著拉他辦事,……他、他拍著口允諾下,說是一定能辦好的……下只是,只是識人不清吶,太后。請太后明鑒吶。”
太后凝了眼,冷冷地俯視著張長蔚,知道事已至此,再指責張長蔚已經沒有用了,培養一個吏部尚書不容易,現在還得用著張長蔚,不能隨意置了,再置,也得等蘭知存在朝中的資歷熬足了之後。
默了默,太后才嚴厲地道:“這次的罪過就先記下,你且先去善後,務必要讓曹清儒將事全都擔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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