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有人接話道：“進去了這麼久，當然是辦妥了。”

“對。”

“沒錯。”

“往死裏打。”

“若是不掙紮了，應該就是死了，一會兒記得抬到城外山裏丟掉。”

歐辰聽到這話，忙漸漸“無力掙紮”直到僵不。那幾人似乎也打累了，停了手，便有人要解開他頭上的綁繩，一人喝道：“幹什麼，怕沒人看見？”

那人悶悶地道：“看看死了沒。”

“下氣息不就行了？”一隻大手隔著麻袋來他的呼吸，歐辰忙屏息裝死，“死了。抬上車吧。”

跟著，歐辰被抬上了一輛馬車，馬車晃得厲害，傷口震得劇痛，好幾次歐辰都差一點兒忍不住申了出來。

過了一陣子，許是已經出了城，押送他的人開始肆無忌憚地聊起天來，話題當然圍著他轉，一個一個的都在嘲笑他有多麼愚蠢。世家大族最看重名聲，爵爺若是知道有他這號人，不也得趕盡殺絕？何況此計是夫人和張夫人一同定下的，為了不讓吳以後有機會翻，也會殺他滅口，這都想不明

歐辰聽得心頭大震，原來真是那個背後的貴夫人幹的！

張氏和張夫人有著一個共同要對付的目標吳麗絹，為了不讓選，派了人去清河縣打聽吳家的形，終於讓他們查到了此事，拿銀錢收買歐辰要脅小武氏。歐辰正好最近生意不大好，虧了不銀子，便一口應承下來。張氏後來一直被足，手中無權，這事兒是張府中人去接洽的，來人當然不會告訴歐辰自己的主子是誰，可歐辰此人十分狡猾，暗中跟蹤，早就將張府和曹府的狀況清了。

這些人又一口一句“夫人”、“張夫人”的，他哪會不知道債主是誰？

搖晃了不知多久，歐辰終於被人抬下來丟掉。落差不算大，但是他上本就有傷，人家丟得也不輕，子重重著地，差點痛得他弓起腰，幸虧強行忍住了，等了許久，沒聽到馬蹄聲，他僵地保持著地裏的姿勢不敢……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才聽到上方傳來幾人輕鬆的聲音，“應該是死了。”

“晚上就會被野狗叼了去，不會留下痕跡。”

“咱們回吧，領賞去。”

馬蹄聲和車聲漸行漸遠，歐辰才敢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悄悄了手腳，劇痛！渾的都在哆嗦，痛得他幾乎無法順暢地呼吸，只得躺在地上不，過了許久，才慢慢緩過了氣，他這才慢慢地坐起，麻袋並沒封口，只是綁了他的，他索著找到繩結，打開，一點一點將麻袋從頭上開。每一個作都無比緩慢因為痛，但每一下仍是劇痛無比。

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已經是滿天星了。他呆坐了一會兒，回憶起一路上聽到的話，眼眸中迸出仇恨的芒，賤人，以為老子已經把事辦了，就想殺人滅口？居然敢老子，老子要你們不得好死！

再說俞筱晚與武姨娘作別後，施施然轉回，步態婀娜地慢慢走到延年堂。

老太太和張氏正陪著夫人們聊天，曹氏三姐妹就陪著小姐們，聽到杜鵑通傳“表小姐來了”，老太太立即笑道：“是我外孫，來給王妃和幾位夫人請安。”

眾夫人的目就都看向門口，只見一名嫋嫋婷婷進得門來，一月牙白的蜀錦起暗福雲紋褙子，腰間一條鵝蛋青繡竹葉紋的寬邊腰帶，顯得線窈窕人，頭上梳著雙垂髻，只簪了兩三隻銀簪銀釵，簡潔大方。眉彎如月，杏眼瓊鼻，櫻桃小口，小小年紀就有了魅人心的容，角微微上翹，不笑亦帶三分笑，顯得十分乖巧溫婉。

待俞筱晚行過晚輩禮，晉王妃難得和藹地讓到自己邊來，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歎道：“竟是這般清雅俗，依我看，韓大人家的千金也不如你。”尤其是眉目之間的高貴清華之氣，竟不輸於自眾星捧月著長大的幾位公主，舉止也端莊優雅得無可挑剔。

俞筱晚紅了臉，謙虛道：“王妃謬贊，晚兒柳之姿，不敢當此讚。”聲音甜糯，令人不由自主地微微彎起角。

幾位夫人對的印象都極好，細細問讀了些什麼書，有什麼喜好之類。俞筱晚都一一作答，中規中矩。晉王妃忽然從腕上褪下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戴在的手上道：“來得匆忙，這個就當是見面禮吧。”

俞筱晚寵若驚，忙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含笑道：“還不快快謝謝王妃厚。”俞筱晚這才屈膝道謝。

晉王妃給了，幾位夫人也得給，就連張君瑤都不不願地褪了一隻玉鐲給。俞筱晚總要先看到老太太的暗示，才敢接見面禮，幾位夫人見如此乖順聽話，事事都要先詢問長輩的意思，心中更是滿意，暗暗點頭，有人便開始盤算著結親了。

張氏早就在皺眉頭，晚兒怎麼會來延年堂，不是應該陪著小武氏去西角門了嗎？難道怕沾上臊味，不願幫忙？這可怎麼辦？

這回來的客人份極高，廳中只留了幾個手腳麻利的俏丫頭服侍，曲媽媽候在院子裏不能進來，所以張氏這會兒還不知道事有變，惱恨之後也只能運了運氣，下心頭的煩躁，大不了這一回就放過這個臭丫頭！

拋開了此事，張氏重又親切地笑著與客人聊天，心中卻又生了另一種不平，晉王妃方才可沒給雅兒見面禮，卻給了晚兒，怎不怒火中燒？

這位晉王妃就是推舉張君瑤的貴人，與太后是親姐妹，張長蔚和張夫人不知托了多關係才求到跟前，又百般地奉承討好，才算是攀上了點。今日張夫人來訪是早定下的，特意多邀了幾位夫人，一是為了不顯得突兀，二嘛，也是為了造點聲勢，三嘛，這幾位夫人家裏都有年紀相仿的公子，對雅兒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但是曹中雅方才一番賣力表現，幾位夫人熱的讚，怎麼聽都是客套居多……

沙一點一點流淌，張氏越來越坐不住，好不容易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忙低聲跟老太太說，“我出去問問武姨娘席面準備得如何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張氏忙出了中廳，曲媽媽極有眼地跟上，來到雅年堂，打發走了小丫頭，才將自己聽到的話稟報給主子。張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臭丫頭可真狠啊！”又急切地問，“不會真的作掉了那人吧？”若是沒了證人，可就麻煩了。

曲媽媽的現在還是的，“可不是麼？老奴聽著都心肝打。不過，武姨娘可沒這個膽子。”

張氏這才鬆了口氣。

“方才老奴去了西角門，那人已經被他們打發走了，只能下次再見機行事。”

下次？下次個屁！張氏幾乎把牙齒咬碎，“你當瑤兒可以這般隔三差五地來麼？”若攝政王妃以為瑤兒與吳麗絹結一黨，可就麻煩了，又一想到俞筱晚壞了大事，恨不得咬一口才好，“那個臭丫頭，我總有一天要收拾了！”

按們的原計劃，等到俞筱晚、小武氏和歐辰見上面了，就趕在銀票的當口來個人贓並獲，將三人看押起來。再到延年堂的附近弄出點聲響，吵到客人了，老太太事後定會責問。張夫人和張君瑤藉口要與吳麗絹多親近親近，到吳麗絹的院子裏坐一坐，回去時來延年堂告個別，就能撞個正著，老太太就是想私下了事也不可能了。張君瑤可以求見太后或者攝政王，賜死吳麗絹，而武姨娘和小武氏，則只有懸樑自盡。

所以剛才張氏一直在等那陣靜，卻一直沒等到，這才會焦急上火，這計畫不知謀算了多久，哪裡肯這樣白白放過？張氏在屋裏來回走了幾趟，又低聲吩咐了幾句，這才回了延年堂。

再看到俞筱晚，張氏都差點端不住臉上的笑，張夫人暗暗朝張氏打眼，詢問事進展得如何。張氏端起茶杯，揭開杯蓋，借著吹散氤氳的水氣，微微地搖了搖頭，張夫人差點沒氣死，這個沒用的小姑子！們張府出人出力出銀子，不知忙碌了多久，就差這臨門一腳了，還是在的地盤上，居然都沒把事辦好！

宴席散後，張夫人久等不到張氏的暗示，只得與眾人一起告辭。幾位夫人都一一親切地拉著俞筱晚的手，邀請日後跟著老太太或是張氏來府中坐客。

張氏和曹中雅都鬱悶到了不行，怎麼都沒想明白，俞筱晚實在沒說幾句話，可這些夫人怎麼就是看重？

俞筱晚將二人的神收於眼底，淡淡嘲諷地想，張氏犯了一個常人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拿自己的想法來套在別人上。

曹家現在基不深，張氏才要這般攀附權貴，為兒子謀個好前程。可這些夫人都已經有了高高在上的份，再攀就是皇親國戚了，但皇親國戚始終會與皇位傳承聯在一起，一個沒攀好，就會弄得家破人亡，所以真正的高門，選媳婦要家世，卻更看重品。

而且，聰明人都希自己邊的人是傻子，尤其是媳婦，最好是出名門、容秀麗、舉止嫺靜、大方溫婉、乖巧聽話好拿，俞筱晚的表現就完全符合們的心意！反觀曹中雅，倒也是靚麗大方端莊，卻顯得太過聰明伶俐了一些，若是攏住了兒子的心，只怕就不會把們這些婆婆放在眼裏，弄不好還要來搶府中的權，所以夫人們當然要掂量清楚……

客人們的馬車出了大門，老太太含笑扶著俞筱晚的手道：“我的晚兒就是可。”

曹中雅心中不服，扶住老太太的另一隻胳膊，撒道：“老太太，難道雅兒不可嗎？”

老太太呵呵笑道：“可，都可！”

張氏忙步跟上，喟歎似的道：“幸虧街面上有松霧和靈芝賣，否則可是會把晉王妃給得罪了去。”

老太太沉了一下道：“時辰還早，去把管事媽媽和武姨娘來，帳冊也拿來，這麼多年了，咱們曹府還是第一次失竊，必須一查到底。”

張氏聽得暗喜，立即著曲媽媽去辦，又悉心扶著婆婆回中廳坐好，將爵爺也請了來。

不多時，武姨娘和管倉庫的王嫂子、管廚房的周媽媽都來了，恭恭敬敬福了禮，垂眸屏氣地等待老太太發放。

“武姨娘你先說說吧。”

武姨娘也怕會惹火燒，早就巧印和巧如仔細查了帳，沒有人領，廚房也沒用過，只有可能是倉庫管理不當，丟失了。

王嫂子立即喊冤，“奴婢一家子在曹府幾十年了，從來沒有做過監守自盜之事，況且奴婢要，也會去些數目多又好賣的品，還不容易發覺，這兩樣這般貴重，奴婢了也賣不出去啊。”說得合合理。

老太太眸沉暗，不言不語。曹清儒卻十分惱怒，“不是你，你就說出個人來，哪些人沒拿對牌就進了倉庫？”一下子掉了幾千兩銀子的東西，比他一年的俸祿還多，不疼才怪。

張氏則拿起帳冊假裝翻看，“嗯，自打妹妹接手後，便沒盤過庫？”

武姨娘心道，倉庫一年盤一次，現在不是年關，府中又沒大事，盤什麼庫？裏卻恭順地應道：“是，按老規矩一年盤一次。”

張氏暗暗冷笑，面上卻顯出為難，“我給你的時候還在庫中的，那時拿別的東西時看到過。”

王嫂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忙道：“啊，對了，月初時老太太子不適，從倉庫裏拿了兩支老山參，老山參跟靈芝是放在一塊兒的，當時奴婢看了靈芝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