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旸在蘇綬面前申辯無果,回家之后也是垂頭喪氣。
其在國子監求學的長子左煜見狀進得書房,不得打聽因由,左旸便把來龍去脈跟他講了。
左煜便道:“這蘇家制鎖的技藝是經過幾輩人考驗的,至今但凡他們經手過的衙門機括鎖,也委實沒有出過岔子,父親何以偏偏執著此事?”
“你知道什麼?”左旸著他,“蘇家技藝是沒有話說,但是據我所知,天工坊已然有二三十年沒有出過了不得的新鎖了,他們如今的鎖,幾乎都是幾十年前的老構造。
“而近日京城之,竟然出現了一個鎖高手,京城許多商戶都曾求過他的鎖,那鎖之妙,簡直讓人絕。
“都知道制鎖之人必擅解鎖,蘇家的鎖流傳之廣,必定被人專注研究過,他們若不改進手法,那遲早有一日會讓人破解。”
左煜驚奇:“京城除了蘇家,竟還有這樣的人?我竟不曾聽說。”
“大家只稱他為‘鬼手’,什麼來歷,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見過。但是此人十足厲害,前兩日我在飯局上,曾親眼見到過此人所制的一把鎖,那鎖不論是鑄造工藝,還是鎖鑰簧片的設計,當真都堪稱妙,大膽說一句,我想就算是蘇家那位曾祖在世,技藝怕也不過如此。
“我所憂慮的是,此人雖然造鎖收的酬金極高,一把小小銅鎖轍收銀幾百兩,他倒是不大可能會去做那盯上戶部庫房這樣的宵小,可那蘇家幾十年都不曾改良過的鎖,萬一遇上了別的厲害高手呢?如此看來,蘇家始終不愿改進,倒是有些自負了。”
左煜恍然明了。
他著滿臉愁緒的父親,不忍地勸說道:“蘇大人既然聽不進去,那父親也無須愁煩。反正出了事,那也是蘇家罪。”
左旸聽了這話卻斥責起來:“庫房里的銀錢財,莫不是地方百姓辛辛苦苦耕作上的,事關戶部庫房風險,你竟說出如此糊涂的話來?這是不把百姓汗放在眼里!
“別忘了你的祖父乃是耕地種田才把你父親栽培進了朝堂,而你也才能有機會國子監讀圣人詩書!”
左煜連忙跪下:“孩兒知錯,請父親降罪!”
“下去領十戒尺,以此為誡!”
……
蘇祈被拖出清芷堂后,猜想自己的抗議多會有點威懾力,于是消停了一下晌。也把缺的功課給補齊了,收拾收拾就打算翌日去學堂里,免得到時候夫子又揪他的小辮子。
他一并連心都給收拾好了,沒想到晚飯時卻聽說蘇婼已經讓阿吉賣給做了丫鬟,而且下晌扶桑還帶著回周家取了東西,并當面跟周家夫婦做了割,這一下便立刻把他從椅子上給震出了三尺高!
“還是人嗎!”
清芷堂這邊,蘇婼早聽扶桑來稟過去周家的事。“瞧著怪可恨的,姑娘可知道奴婢把阿吉帶回去后,那周家媳婦兒見了后怎麼著?竟是拿著笤帚便往上撲過來!說懶不給帶孩子,跑外面去野了。
“還好我是帶了家丁過去的,當下就把架往了,然后告訴,那姑娘日后是姑娘您的人,打了就是犯法。還不信,直到我拿出銀兩和賣契——嘿,那婦人不是不識字麼,看了那紙上的手印后,便立刻說不出話來。
“隨后再看到那五十兩換出來的銀錠,又著實歡天喜地了一把。——哪里有不肯的?有這等把人推走的好事,求都求不來呢!竟是自替小姑娘的東西全數打包好了。”
扶桑簡直對這婦人無話事說了。那小姑娘這一年過的什麼日子也可想而知。
蘇婼把周家媳婦按過手印的文書折起來,道:“日后就讓管著給院子里澆花的差事吧。”說完,想起來:“秦燁來話了嗎?”
“來了,”扶桑點頭,“秦公子說他已經確定,那份案卷就在秦大人這邊收著,而明日上晌秦大人又要應邀赴個茶局,他正好有機會拿到鑰匙。他去過工部衙門幾次,秦大人手下的吏他都,所以估著不會超過午前,就能拿到手。”
蘇婼道:“囑他小心點。防著點韓世子。”
要不是知道秦燁是最有機會得手的那個人,也不會給他辦。那小子雖然嘰嘰歪歪的,但在他老子面前找點機會,還是相信不問題。
原本這事安心等著便是,只是那日出于無奈,又拿來當籌碼跟韓陌做了筆“易”,不得又要留點心眼。
韓陌那日聽了的訴狀,本就沒顧上再找麻煩,即刻離去,足以說明他對這事也上了心,既然卷宗在秦獲手上,那麼他的行沒準會干擾到秦燁,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眼下卷宗還沒看過,要是被韓陌先拿到手,那他到時還會不會把卷宗給看,可不抱希。
打發走扶桑,燭下,拿著從庫房里取出來的幾件謝氏的,倚在榻上細看起來。
的肘畔是一支翠玉短笛,謝氏深諳音律,琵琶和笛子吹的出神化。在無數個孤靜的夜晚,這支笛子伴熬過了許多個春秋。
還有一支側釵,這釵據說是新婚翌日,蘇綬在謝氏鬢上的。這倒不是他本人的意思,不過是他的母親,作為婆婆看不得新過門的兒媳婦被兒子冷落,著他這麼做的罷了。
但這支釵,謝氏還是在鬢上了好些年。再就是一疊手札。
蘇婼的手就落在這些手札上頭,一頁一頁,逐行逐行,的神思好像全都浸了那些筆跡里。
“蘇婼!”
蘇祈從夜幕里沖出來,像跟彈簧一樣躥了進來。
蘇婼從手札里抬頭,滿眼滿臉都寫著不歡迎。
“你為什麼要阿吉賣?肯定是你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害!”
年的聲音響徹在這兩進院落里,他的眼里噙滿了悲憤,仿佛化為周阿吉的保護神!
不過他這個樣子蘇婼已經看膩了,眼下也沒有心跟他說話,低頭看著紙說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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