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樹足有上萬年的樹齡了吧，我在心中嘖嘖嘆道。

丁小仙也慨道：“看來就是它了。”

我“嗯”了一聲，道：“你去把樹挖出來，看看是否像張國世說的那樣。”

說著，我把手裡的鏟子遞給了丁小仙。

丁小仙接過鏟子，嗔笑道：“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讓我這個孩子去做苦力？”

我冷哼一聲，道：“人只要一閒下來，就會有歪心思，尤其是你這種人。所以，你什麼事兒都不幹的時候，最讓人害怕。”

丁小仙委屈道：“我都告訴你那麼多事了，你還不信我？”

我淡淡道：“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閒話說，還是快去挖吧。”

丁小仙低聲抱怨了幾句，裝出一副極不願的樣子，慢慢往大槐樹下挪去，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如其來，罩在我的上方！

我只覺眼前一暗，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擡頭往上看去。

過樹葉間的些許隙，我看見天空中竟出現了一大片雲。

層層疊疊，厚厚重重，無邊無垠。

烏雲蓋頂！

好沒來由！

樹林子裡本來就不甚明朗，這下子更是黑了許多。

不但黑，更詭異的是，樹林子裡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剛纔還有鳥聲，這時候竟然寂滅如無。

氣氛，令我有些悚然。

丁小仙也驚愕地擡起頭，看著那烏雲，道：“怎麼現在要下雨？”

正說話間，丁小仙的臉忽然一變，然後我便看見服裡一陣，接著，幾十只九冥鬼蟲一起涌了出來，卻發瘋般逃散！

丁小仙大驚，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迅即丟掉鏟子，盤坐在地，又連連訣，唸唸有詞，甚至噬指出，但是依然有鬼蟲從丁小仙上外逃竄。

到最後，我看見一隻極大的紅蟲子從丁小仙的服裡緩緩爬了出來。

這蟲子與那些黑的九冥鬼蟲很像，只是個頭要大上三倍不止，蟲腹很大，雙翅也長，還有兩條天線一樣的角。

丁小仙看見這蟲子出來，臉登時淌下幾滴冷汗，死死盯著那蟲子，喃喃道：“連蟲王都出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音還未落，那蟲王便猛地振翅急飛而去。

丁小仙一躍而起，跳起來手去抓那蟲王，但是那蟲王卻極爲靈巧，翻轉著越飛越高，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丁小仙懊惱地落在地上，從上出那個黑的瓶子，看了一眼，然後憤憤摔在地上，連連跺腳恨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全跑了！我費了十二年的功夫！”

我心中也驚奇萬分，我道：“你不是能和它們通嗎？你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丁小仙道：“它們剛纔一陣混，完全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緣由，一下子都要跑，連我也不知道到底爲什麼！”

“那倒是奇怪了……”我若有所思地道。

忽然間，我猛地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打眼一看，便瞥見地上竟然再次冒出了無數毒蟲！

以大槐樹爲中心，從大槐樹周邊，如雨後春筍般，數不清的蛇、蠍、蜈蚣，瓢、臭、鱗蟲，蚰蜒、馬陸、螻蟻、蛤蟆甚至連蚯蚓也都鑽了出來！

上次見到它們，是浩浩地往四開赴而去；但這次見到它們，卻是匆匆忙忙地往四潰逃而去。

我和丁小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景，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很快，這些毒蟲全都逃了個乾乾淨淨。

四周變得更加寂滅。

丁小仙看了我一眼，道：“我有點害怕……”

在這種詭異的形下，我的耳、目、口、鼻、、心六覺全都提升到最大限度，去捕捉周圍的蛛馬跡。

周圍，我是一點聲音也聽不到，除了丁小仙和呼吸和心跳，當然也有我的。

我也看不見有什麼異，這大槐樹附近的生應該都絕跡了，大槐樹是紋不，連樹葉子都一不。

鼻子裡除了有腐味、黴味，別的便沒什麼了，這腐味和黴味還都屬正常之列。

覺上，幾乎沒有任何空氣的流，只是溼、熱，也屬正常。

心理上，我也到一種的危險，極度的危險！

可到底是爲什麼呢？

不對！

我忽然警覺，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大槐樹周圍是非常森的，有深骨髓的涼意，但是，現在沒有了！

周圍只剩下了溼和悶熱。

沒有一點點涼意，更不用說森冷的氣氛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是天上的那片烏雲引起的嗎？

我擡頭盯著那烏雲，細細端詳，這時候，我才發現，那雲層，竟然也沒出來任何的涼之意。

而且恰恰相反，那雲層中還出一極度的熱烈！

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兒，只是單憑爲相士的覺。

我覺那厚厚的雲層中正在蘊集一浩瀚蓬的力量，而那力量與我的罡氣極爲相似！

這個樣子……

我忍不住回憶起《義山公錄》裡的記載。

剎那間，我腦海裡靈一閃，立即蹦出來一個詞——

“天罰雷劫！”

我大聲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空中那厚重的雲層忽然翻滾起來，就像是數百重大門一扇扇轟然開啓，一道極爲耀眼的芒悄然乍現，從雲層最深閃了出來！

“快跑！”

丁小仙還在那裡嘀咕著天罰雷劫是什麼東西，我卻拼了命似的跳了起來。

在這一剎那，我覺自己的罡氣全都了。

就好像到外界某種同類的東西所引，又被我某種極其強烈的求生慾所調配，一下子騰起！

逍遙遊之氣而行！

我一把抓住丁小仙，風馳電掣般向遠閃去。

幾乎是一息之間，我耳朵裡便起了一道驚天地、風雲變的“咔嚓”巨響！

“轟！”

在我幾乎被震得鼓出之際，腦後又是一道巨響，如山崩海嘯，河決堤潰！

“咔嚓嚓……”

一滾熱的氣浪從背後裹向我和丁小仙，將我們甩出去十多丈之遠！

我被摔在地上，跌的七葷八素，覺五臟六腑已然全都在一塊，腦子裡是一團漿糊，在來回搖盪。

一道道怪聲在背後接二連三地響起，雖然驚人，但聲勢遠較之前那兩聲微弱。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努力讓自己清醒，半晌，才恍然地看到樹林子裡有數百棵樹全都倒了！

而且還全是焦黑如炭的狀態。

這是怎麼了？

我頭疼裂地擡頭天，只見天空中的厚大雲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消失的乾乾淨淨。

重新在天際散了下來。

照著周圍空的樹林子，一片狼藉。

我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茫然無措地看向那棵老槐樹。

老槐樹依然還聳立著，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它周圍的樹都已經倒下了，它變得孤單單的。

“天殺的！摔死我了！”

丁小仙埋怨著，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我邊，也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詫異道：“這究竟是怎麼了？”

我沒有吭聲。

丁小仙又道：“剛纔你喊什麼天罰雷劫是什麼意思？”

《義山公錄·理篇》有云：“鴻蒙肇判，人力憑天緣而得，故度天之道，行天之意，以氣化，可至萬化之極也！是故天有五賊，其爲人，五賊在心，謂之機也，因以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天地之間，親乎上者爲，自上而下四萬兩千裡，乃曰位，極而罡；親乎下者爲，自下而上四萬兩千裡，乃曰位，極而煞。既有形名，難逃劫數，至者招地罰冰劫，至者招天罰雷劫……”

這些晦難懂的語句，我以前雖然記得，但卻一直不甚了了，更不以爲意。

但剛纔，當我看見天空中的厚重雲層，覺到那雲層深極其罡烈的氣息時，我忽然想起了這段話，因此也說出了天罰雷劫。

正所謂水滿自溢，月盈則缺，天道最忌諱的就是完。

有道是高不勝寒，極必有難，這老槐樹在萬年之間，必定積存了大量的氣，極而生煞，所以引起天上的雷。

這是自然界裡非常簡單的反應，就好比水火相吞一樣，而古人則以爲只有人爲萬靈長，鳥蟲魚、草木土石均不能與人一較長短，這是天道，一旦這些東西自己修持到了有靈的地步，就會招來天譴。

所以神話傳說中有怪渡劫一說。

我對此持懷疑態度。

但沒有想到，今日居然撞見了天雷霹地木這一神奇的自然景象。

我忍不住朝那老槐樹走了過去，在接近它的時候，我驚住了，剎那間竟再也邁不步子了。

因爲我赫然看見，那老槐樹的樹之上，明朗地印著幾個巨大的印痕！

爪子印！

爪爪清晰，指指可見，形如虎爪，也更像傳說中的龍足！

“看來天雷果然打在這棵老槐樹上了……”

我喃喃道：“只是這老槐樹竟抵抗了過去，只有爪痕，而無實損。”

（按：十多年前，夏日暴雨，雷劈村頭老樹，天晴之後，樹幹之上留下數道爪印，當時村民競相圍觀，不知何故。本章故事即以此事爲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