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楷在書房中筆疾書，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銀跟隨他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見慣風浪，很有如此激的時候，難道是鶴鳴有了消息？

賀長楷停筆，道：“進來吧。”

銀幾乎是撞進門來的，他臉上震驚、歡喜、不敢置信……各種複雜緒難以形容，手中握著那頁薄薄的紙，覺得有千鈞之重。

“王爺，您看看，這是什麽？”他抖著手把紙呈上。

“慌什麽。”賀長楷嗬斥一句，接了過來。

然而目及紙麵之後，他的神態比銀還誇張，眼中的急切噴薄而出：“哪裏來的？送信的人呢？”

銀深吸一口氣，道：“王爺，您先看看，是不是秦將軍的筆跡？屬下看著像，但是又怕別人臨摹。”

賀長楷用糲的手指挲著紙麵，聲音鏗鏘：“確是他無誤。這墨痕像是新的，應該是才寫的。送信之人在哪裏？有沒有人跟著？”

踏破鐵鞋，終於見到一抹亮。

鶴鳴，是你知道九哥特意來尋你，所以來求救嗎？

銀的表變得有些難以捉，賀長楷急不可耐，厲聲道：“快說！”

銀一五一十地道：“這張紙條，是從陸蘇氏上掉出來的。”

說著，便把蘇清歡和羅麒一起烤，如何丟了荷包，發現這張紙條的形說了。

“陸蘇氏，陸……”賀長楷覺得腦海中有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迷茫，“去陸蘇氏家裏送信的人呢？立刻給我來！”

銀立刻往外跑。

不到一刻鍾，送信的侍衛從被窩裏被拉出來，服都沒穿好，腰帶還是斜的，就那樣被拉到賀長楷的書房中。

“你說，他是瘸子？！”賀長楷深邃幽深的眼裏，震怒呼嘯而出。

侍衛戰戰兢兢地道：“確實是，但是相貌堂堂，不像個農夫。村裏人說，是兩個月前和蘇氏親的，說是蘇氏從前做丫鬟時候認識的落魄公子……”

跑送信的人，自然不是心腹，所以他也不認識陸棄。

銀看著賀長楷，激道：“……也是兩個月前，失去了蹤跡。”

侍衛又描述了陸棄的長相，銀按捺不住，主請纓：“王爺，屬下這就去看看。”

賀長楷仰頭大笑，笑著笑著眼角就有眼淚流出。

終於找到了他，能夠再當兄弟！

可是他斷了，再也騎不了馬，打不了仗，以他的驕傲子，又如何能得了？

“準！”他大手一揮，“備馬，本王也要去。”

銀大驚：“王爺，這是深夜，而且這未免太巧合了，屬下怕有陷阱！”

賀長楷黑眸中冷厲之閃過：“就算是陷阱，本王也要親自去。”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聽說他可能遇難的心魂裂、苦等他消息的煎熬痛心，像一道道鋼索，捆在五髒六腑，疼到無法呼吸。

刀山火海，隻要知道他在，賀長楷就要去。

銀咬牙：“屬下去召集人馬！”

“不，就你，還有他帶路，或者我自己去。”賀長楷斷然拒絕。

銀單膝跪下，苦勸再三。

賀長楷一腳把他踢翻，龍行虎步已經走了出去。

銀爬起來，咬咬牙，對侍衛道：“還不出去帶路！”

說完，快步追了上去。

下半夜，萬籟俱寂，短暫馬匹嘶鳴後，三匹寶馬從拙趣園風馳電掣出來。

銀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握住韁繩，在呼呼的風聲中嘶喊：“主子，您慢點，等等我！”

賀長楷雙夾住馬腹，狠狠一鞭下去，照夜白撒開四蹄，飛馳而去。

東方出魚肚白，三人終於到達。

“就是這裏了。”侍衛下馬的時候，臉都被凍僵了。

“敲門！”賀長楷閉上眼睛，用了很大力氣說道。

心中的張，一層層蔓延而上。

萬一，開門的不是他怎麽辦？

門“吱嘎”一聲被打開，陸棄一青裳，倚門而立，深邃的眼睛裏盛滿笑意，“九哥，你來了。”

賀長楷呆立原地，很想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一下，好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就是銀，都淚流滿麵。

“到家裏坐。”陸棄含笑道。

從前的他，斷然不是如此，那個冷冰冰的桀驁年，仿佛一夜之間變了模樣。

賀長楷忽然大步上前，一拳砸在他腹上。

陸棄吃痛，踉蹌幾步，腳步不穩，跛態盡，隻是麵上還依然帶笑。

賀長楷見他如此，又痛又怒，拉手扶住他，沉聲道：“誰幹的？”

“進來再說。”陸棄淺笑，不以為意的模樣。

銀覺得，這神，像極了嬉笑的蘇清歡。

難道這就是夫妻相？

賀長楷跟著陸棄一起進去，侍衛守在大門，銀守在門外。

“九哥坐。”陸棄做出邀請的姿勢，給賀長楷倒了一杯餘溫猶在的花茶，“我娘子自己做的，別有風味。九哥見過了吧！”

“什麽娘子！”賀長楷忽然發怒，“一個丫鬟，哪裏配得上你！”

曆經生死之後相見，他竟然率先提蘇清歡，分明是害怕自己為難。

何時他變得如此兒長！

陸棄霎時冷了臉，道：“若是沒有，九哥現在見到的，就是一白骨。不，”他冷笑連連，“骨無存。”

賀長楷長吸一口氣，平息了些道：“鶴鳴，九哥知道你苦了。對你有救命之恩，咱們自當報答。但是娘子什麽的，就別再說了。配不上你。”

陸棄卻看著他道：“九哥莫不是讓我始終棄？”

“不提。”賀長楷道，“先跟我說，你如何弄了這般模樣？”

陸棄了茶壺，道：“一言難盡。九哥你稍坐，我去燒熱水。”

“讓銀去。”

“他不悉，還是我自己去。”

陸棄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出去。

出門後，銀手要接茶壺，陸棄遞給他，趁機在他耳邊問道：“蘇清歡怎麽樣了？”

銀咬咬，知道不該說，但是從前仰視的戰神，現在變如此模樣，他心有戚戚，不忍拒絕，便低聲道：“安好，世子很喜歡。”

陸棄臉上笑意流淌，“就是子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