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又是拱拱手,接著又向吳奪要聯系方式。
吳奪也不好不給,就這麼互換了一下。
老鄭就此要走,姚知源似乎還有話和他說,說這就要去店里了,便和老鄭一起走了。
吳奪看看時間,八點剛過,于是便繼續再逛一會兒。
就今天這個勢頭來看,似乎上合眼東西的幾率比較高啊。
雖然這麼想,但繼續往下逛,卻又沒上東西,直到快到頭了,才在一個拐角位置的攤子上看到了一只青花碗。
碗型優拔,所以才引起了吳奪的注意。
這青花碗的口徑有個十五厘米左右,八寶紋飾,盛開的八朵蓮花分別托著寶瓶、傘蓋、雙魚、蓮花、法螺、、吉祥結、尊勝幢。
不過吳奪看到的時候就晚了一步,還沒蹲下,一個蹲在攤子前的油頭面的男子就先給拿起來了,拿起之后還笑著對攤主說,“彩,這新貨有一眼啊!”
看來是客。攤主看著有四十多歲,收拾得也整潔,不過比起油頭面的男子,那就顯得樸素了。
吳奪也蹲在了油頭面的男子旁邊,一邊順帶看著他手里的青花碗,一邊心道:碗是青花的,“彩”,可能是攤主的外號,難不他通彩瓷?
吳奪有所不知,這攤主外號“彩”,是因為剛行的時候,走寶賣了一件明代的斗彩小瓶;他給當清末的彩賣了,后來這玩意兒倒了幾倒,隔年上了一次大拍,這事兒還讓別人知道了,給傳開了。
其實,對于行里人來說,斗彩和彩一點兒都不難分辨,但這攤主當時剛行,而且主要做雜項,就鬧了這麼個大笑話。
由此也在市場里“傳為談”,他也落了個“彩”的外號。
一開始人家這麼他,他還吹胡子瞪眼的,后來也就習慣了。
男子說完,注意到吳奪也在看,毫不在意,手拿著碗翻底之后,還往吳奪面前挪了挪,“哥們兒一起看。”
碗底圈足有款兒,青花篆書:大清嘉慶年制。
“嗐!我還以為乾隆嗯,搞半天嘉慶。”男子有些失,但還是問了一,“彩,什麼價兒?”
攤主低頭點了一支煙,了一個掌。
“五千?行,給裝起來吧!”男子嘻嘻笑道。
“別瞎嗆,你不要,旁邊的小兄弟準許要呢!”攤主也不急,一字一頓接口道,“再添個零,一口價。”
“嘉道的東西,勉強也能玩兒,不過你這價兒肯定出不去。”男子一說“嘉道”,里自然而然帶了點兒蔑視的口氣。
現在嘉慶、道的瓷,乃至更晚的清末瓷,價錢也上來了,但對于一些資深玩家,還是有些不屑的。
俗話說“嘉道不分”,所謂“不分”,其實就是帶著蔑視的。清三代康雍乾,買賣瓷,都會分得清清楚楚,一到嘉慶和道,就這樣了。
早些年的時候,清代的瓷,大部分人只認清三代康雍乾,后頭的統統被歸類為大路貨。買個康熙的瓶子,送你個緒的碗,那都好說。
如果看看老版的《中國陶瓷史》,就會發現,清代瓷介紹完了乾隆,結束了,哦,還有一句,就一句:嘉道之后,江河日下······
這書很權威,嘉慶之后,窯瓷的確是江河日下。比如清三代盛行的“纏枝蓮”,畫工繁復細,到了嘉慶以后,就變了“勾子蓮”;什麼意思呢?一筆勾下去,一朵簡易版蓮花就出來了。
還有,比如雍正青花不會出現釉面不平的況,被稱之為“橘皮釉”,但是到了嘉慶之后,釉面不平的況則被稱之為“浪釉”。橘皮,想想還是有的;但是浪,像波浪漾的釉面,那就難看多了。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就把碗給放下了,“彩,有清三代的東西言語一聲,我先去逛逛,今天中午請你喝酒!”
“你快拉倒吧,回回說請我,就請我喝過一瓶北冰洋,還是快過期的。”
攤主還沒說完,男子已經在人群中沒影了。
男子甫一放下青花碗,吳奪就給拿了起來,他早就在盯著呢。
雖然是嘉慶的款,但吳奪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一般來說,嘉慶青花的釉會比較稀薄,青花發也比較暗淡。但是這只碗,釉水還比較,青花發也鮮亮。
還有,這佛教八寶,也帶著乾隆時期的風格,畫工也不弱。
閑話說,一聽解。
嘉慶元年······
原來如此!
嘉慶元年,乾隆還沒駕崩呢,是太上皇。這時候的嘉慶窯,其實還是“乾隆窯”。
嘉慶元年,對老百姓來說是改元新年號了,但是在皇宮里頭,那得說乾隆六十一年。
在乾隆當太上皇的那幾年,窯雖然已經開始衰落,但還是有過一些好東西的。
更有意思的是,這時候的窯,同樣的東西,通常會做兩個或者兩批,一個落款“大清乾隆年制”,一個落款“大清嘉慶年制”。
窯廠的人也不是傻子,兩頭都不得罪,而且質量也必須一樣。
“五萬確實高了啊!”吳奪拿著這個青花碗,對“彩”攤主開了口。
碗,在瓷里頭,屬于“趴著”的,不是什麼上檔次的型,嘉慶窯青花碗,一般的行,也就是兩三萬。
但實際上,這屬于品嘉慶窯,行不一樣。這只碗保存完整,畫片有特,畫工比較滿,胎釉和發都不錯,若是行家高手,靠眼力怕也能得出“明嘉慶、暗乾隆”的結論。
總來說,差不多是十幾二十萬的東西。
這種兒,實際上已經很難上了。
攤主或許對嘉慶窯的認識沒那麼,而且今天應該是剛擺出來,還沒遇上個真正懂行的,又被剛才的男子嗆嗆了一通;要不然,怕是不會報這麼低的價兒。
再或者,這碗也可能被當高仿,仿清三代的瓷技難度要求越來越高,這些年清晚期的瓷也出了不高仿。
“小兄弟,雖然我瞅他不爽利,但五萬真是一口價,我這昨晚上才刷干凈呢!”
“噢?這是下鄉收的?”吳奪一聽,不由問道。
“對啊,東丘縣老宅里的東西。”
“再便宜點兒。”吳奪笑笑。
攤主沒說話,而是往吳奪左右兩邊看了看。
吳奪左邊,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胖胖中年男,右邊則是一個穿了黑外套的老頭兒,這倆人看似漫不經心地掃著攤子上的東西,但是眼睛的余,都盯著吳奪手里的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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