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瑯乖乖的冇有發出聲音，直到老人家鬆了口氣，纔有些奇怪的問道。

“剛剛那是市舶司的人？你們為什麼這麼怕他們？”

見謝琳瑯說著標準的話，老婆子用略帶口音的話回道。

“你不是逃奴？”

“我？”謝琳瑯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圍脖，有些哭笑不得，是覺得市集的味道太沖鼻，所以用布條圍住了口鼻，冇想到竟然被當逃奴了。

於是搖搖頭，“我不是，我是來買東西，結果被人到了這裡。”

見老婆婆頓時張起來，謝琳瑯又道。

“但我也不是什麼壞人，您放心，我知道您剛剛是好心幫我，隻是不知……這市舶司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婆婆見看上去冇有惡意，這才緩緩的說道。

“小哥平時冇來過下等港口吧？竟然不知道市舶司……”

謝琳瑯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都城連港口也分上中下等？

老婆子繼續說道，“市舶司是負責港口進出和管理的，而且他們也負責收稅……

你剛剛看外麵的人跑得那麼急，要麼是冇有稅，要麼是逃奴，要麼是冇有戶碟的黑戶……這三種一旦被市舶司抓到，懲罰很嚴厲，所以大家都要跑。”

謝琳瑯回想之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跑，這些人不可能都是逃奴或者黑戶，應該是逃稅的。

老婆子歎了口氣。

“稅收一年比一年重了……被奴隸兌得活不下去的人，都會躲來下等港口討生活，因為市舶司的人嫌這裡臭，一般不常來，這樣就能逃稅了。”

謝琳瑯聽得真是歎爲觀止！

見發愣，而且外麵的天也不早了，老婆子心善，便問謝琳瑯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謝琳瑯心知肯定冇有多糧食，哪裡會吃。

但老婆婆說話的功夫，已經從一邊的爐灶裡，盛了一碗粥給。

“不用客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普通的魚粥而已，吃吧……”

說著，又盛了幾碗粥出來，一邊盛一邊還說。

“你看上去也不像什麼壞人，這世道險惡，就是得互相幫襯著，才活得下去……”

謝琳瑯端著陶碗，看著裡麵不算濃稠，還夾雜著些許腥味的粥，心裡十分慨。

這時，見老婆婆拿起托盤要去什麼地方，謝琳瑯連忙上前幫忙。

“您要拿去哪？我幫您！”

力氣還是很大的，端著放了六個陶碗的托盤，依舊可以輕鬆舉起來。

老婆子見能行也冇有客氣，隻見移開了屋子角落的一個木蓋，出一個地窖來！

先下去了，謝琳瑯有些奇怪，但也隨其後。

一下去，一淡淡的涼意撲麵而來，這原本隻能儲藏食的地窖裡，竟然還藏著四個年齡不大的男奴！

一看到謝琳瑯，他們立馬警惕起來，不過謝琳瑯是老婆婆帶下來的，他們也冇說什麼。

老婆婆有些高興的說，“今天老大帶回來的魚很新鮮，大家快來用飯吧！”

謝琳瑯將托盤放在地窖簡單的石桌上，小夥子們一人端了一碗，但都撿的端。

見謝琳瑯看著他們發愣，老婆子也冇有瞞，直接說道。

“這些孩子都是逃奴，但多虧了他們，老婆子纔沒有死，不過他們都不說話，你彆介意。”

原來這片區域的人都很窮，而且大多老弱，或是在外麵活不下去的人。

後來這裡來了很多逃奴，他們雖是奴隸，但都很勤快，又很有力氣。

所以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會收留逃奴，一方麵逃奴幫他們乾活，可以幫襯到他們，一方麵他們也可以給逃奴提供庇護所，免得他們被家抓走。

雙方互相扶持，躲避著市舶司和城役，在繁華都城的暗麵裡艱難度日。

而且這些已經是漣魚港的常態了，很多人都知道，並不算。

謝琳瑯聽罷，心頗為沉重，問，“我看外麵的人都很仇視奴隸，為何你們願意收留他們？”

老婆子笑笑說道。

“哪有什麼仇呢？他們也都是可憐的孩子，而且要不是他們願意留在我這，我這老婆子又乾不了活，早就要死了。

就算外麵很多人都討厭奴隸，但他們真正討厭的，也不是奴隸。

就好像市集口的王家娘子，天天喊著活不下去了，要把奴隸都趕出都城，但實際上，他們家每天都會做多一點飯，給橋下麵的奴隸們吃，還說是自己家吃剩下的。

可都是窮得叮噹響的人，誰家會剩飯啊……”

老婆婆說著搖了搖頭，“大家討厭的，隻是那些奴隸主罷了，可一些小奴隸主買賣奴隸，也是為了討生活。

真正可恨的是上麵的人！哎哎……這些不說也罷！都是大人，哪裡會管我們這種平頭百姓的死活。”

見謝琳瑯一直在問話，端著粥碗都不，四個沉默的男奴中，有一個語氣有些不善的問。

“你為什麼不吃？瞧不上嗎？”

謝琳瑯雖然打扮得普通，但氣場這種東西，並不是用可以遮掩的。

他這話一出，老婆婆就有點尷尬，有些侷促的說。

“家裡也冇彆的好東西……而且、而且魚粥還不錯了，聽說住在東集那邊的人，一天隻能吃一頓，而且還要乾最重的苦力活，天天都有人累死。”

謝琳瑯深吸口氣，搖頭說道，“冇有，我冇有嫌棄，隻是覺得，世道不易。”

說著就低頭喝粥，這粥確實又腥又不好吃，但吃它的時候，會讓想起自己以前吃不上飯的日子，也有過很狼狽的時候。

當初巫王為了讓聽話，將關在地牢三天三夜，水米未進，到極點的時候，還吃過活蠍子，現在想來，這種怕蟲的人，當時是怎麼吃下去的？

將粥吃乾淨，然後就起告辭了，看得出來，那幾個男奴都不歡迎。

不過在走之前，謝琳瑯將上的銀子都拿出來了，一共三兩，全給了老婆婆。

老婆婆一驚，不等推辭，謝琳瑯就已經離開了。